兩岸看世界》經濟制裁下的艱難時世
美國總統川普下令出動無人機,刺殺伊朗第二號人物,也就是革命衛隊精銳聖城部隊(Quds Force)指揮官蘇雷曼尼後,抗議者12日在英國駐德黑蘭使館前高喊口號,並焚燒美國盟友英國與以色列的國旗。(美聯社)
在霍拉馬巴德,禮薩帶我一起去了他和朋友們的週末戶外活動,到一個山裡野餐。一大早到了集合的地點,發現原來有這麼多人。有好幾輛破破舊舊的中巴車,像是上個世紀淘汰下來的,吃的喝的都在包裡準備好了,我因爲是客人,什麼也不需要貢獻。開了快一個小時,然後進入山路,就知道爲什麼要用這麼破的車,顛簸到不能再走的時候,我們下車,在一個山谷裡,旁邊就是一個遊牧部落盧里人(Luri)的營地,養着雞和羊,好奇走進他們的帳篷裡參觀,雖然很簡陋,但也鋪了好看的地毯。
然後又步行到野餐的地方,順着河道,可以利用的平地上都已經坐滿了伊朗人,像野花盛開而點綴起來的綠草地,大家隔着合適的距離,開始紮營,其實就鋪開毯子,把食物拿出來,煮茶,做飯等。
那一片在山裡滿眼翠綠的地方,河水冰涼,想捲起褲管淌水過去,試了試就放棄了。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伊朗人躲在這裡野餐,很多脫離大部隊的家庭,藏在某片樹葉之後,路過的時候會給我們打招呼,看到我這個外國人,好奇地問問題,被一家又一家邀請坐下來喝茶和吃東西。食物太豐富了,他們真的很用心在野餐啊。
坐着也要一直跳舞
這裡和離庫爾德人聚居的地方很近,也有不少庫爾德人,午睡之後,音樂響起來,大家肩並着肩,拉着手,中指勾着中指,起腿又落下,前進又後退,跳起了庫爾德人的舞蹈。我想起來在伊斯坦堡的一個深夜,在博斯普斯海峽的岸邊,幾個庫爾德人也這樣並肩跳舞,朋友說他們能這樣跳一個晚上。
我覺得伊朗人也可以這樣一直野餐下去。這就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來打斷他們這樣的樂趣。
傍晚坐車回去的時候,公路兩邊還有很多在野餐的伊朗人,有些纔剛剛趕到,剛剛鋪開毯子而已。車裡放起我聽不懂的伊朗音樂,大家跟着唱起來,禮薩像車裡的其他人一樣,勾起我的手指,雖然是坐着,也要一直跳舞才行。
可能因爲是穆斯林也可能是伊朗人就是如此,同性男子之間的身體接觸並不避諱,兩個牽手而行的男性並不鮮見,在德黑蘭見到比我年齡小的阿米爾,我說了一個笑話之後,還被他摸了臉。在水果店等一個朋友買東西,一個大叔在給我們拿完葡萄之後,還摸了我的臉。我被摸得一愣一愣。
德黑蘭也是一個人口巨大的城市,地鐵乾淨整潔,高峰期和北京一樣擁擠,地鐵裡也是唯一看到乞丐討錢的地方,更多是身上掛滿各種小商品的小販,塑料手槍,襪子,圓珠筆等等,在車廂裡穿梭叫賣,他們看上去都是打扮體面的中年男人。還看到一個在地鐵裡跪着行走的小姑娘,一直埋着頭蜷行,給乘客擦皮鞋討錢,很多人都把腳縮了起來。
從德黑蘭的菲爾多西廣場向南走,都是換錢的地方,這似乎是伊朗唯一看起來蓬勃的行業,換錢的地方總是人滿爲患,因爲貨幣貶值,換匯業務供不應求,每天開市之後,去晚了錢都換完了,然後只能求助在商店旁邊聚集的黑市小販(這麼光明正大,似乎也不能再稱呼是黑市了),用計算機砍價。
在德黑蘭有幸認識幾個在德黑蘭大學教漢語的中國人,慶幸他們的工資不是按伊朗里亞爾發放的。想起來在古巴的時候,爲了掌握外匯,那裡同時用兩種貨幣,伊朗會不會也步入那樣的境地呢。至少從商店裡的商品來看,伊朗要比古巴好太多了。
因爲被制裁的經濟困境,伊朗的收入比不上中國,雖然中國的地區差異很大,但伊朗的物價也不高,國家也肯定在控制物價,不然在這艱難時世,伊朗人怎麼會滿意。伊朗的油價因爲政府補貼非常便宜,一升汽油人民幣一塊錢都不到,與此有關的交通運輸成本也低了。
在伊朗我只在後半程的一段路上在路邊搭車,一來是外邊太熱了,二來我不會波斯語,大部分伊朗人不會英語,溝通困難的情況下,搭車的樂趣就少了很多,三是如果搭車是爲了省錢,在伊朗確實沒必要。
伊朗基礎設施底子不錯,公共交通發展得也很好,重要的是交通價格低廉,兩三百公里的路程,vip大巴二十塊錢不到,這和我當時剛離開的石油完全依賴進口的土耳其有着巨大的差異,土耳其的長途汽車票價感覺可以追上歐洲,同樣的距離有伊朗的四五倍多。市內的出租車,如果用打車軟件,價格更是便宜得不可思議,我和法國朋友在伊斯法罕的用Snapp搭車,看到價格,都覺得不好意思,太便宜了,每次都多給了一點。
伊朗的私家車數量並不少,許是因爲貿易限制,最常見的是兩種國產車,因爲排放標準或者引擎技術的關係,這也是伊朗尤其是德黑蘭地區空氣污染的一個因素。在伊朗能看到越來越多的從中國進口的汽車,這和中國的手機在這裡很流行一樣,畢竟這個世界上繼續和伊朗做生意的不多了。在伊斯法罕的一個博物館裡參觀的時候,認識一個國內IT科技公司的技術人員,說是過來和伊朗想發展數字貨幣的業務有關。也難怪,他們自己的貨幣現在實在是脆弱不堪。
出國旅行異常困難
貨幣的巨大貶值意味着出國旅行異常困難。我在卡茲文(Quzvin)的警察局辦理續簽的時候,屋裡的伊朗警察翻我的護照,用波斯語問我話,一臉驚訝,我以爲是護照有問題,朋友哈迪翻譯說,他問你怎麼會去過那麼多地方,哪來的錢。
我當時心情不算好,因爲續簽白跑了幾趟,懶得回答。但又想起來如今政治和經濟形勢,出國對於現在的伊朗人是算是奢侈的事情,因爲經濟制裁,伊朗貨幣里亞爾貶值了三分之二,他們即使能出去,也會覺得消費困難,又憐憫起這些警官,更何況伊朗護照可能還不如中國的好用。
在加拿大畢業的時候,折騰工作簽證的事情,同樣喜歡旅行尼日利亞的朋友說起不同國家的護照待遇,說加拿大人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生來就有一些別人沒有的優勢吧。
(《走進伊朗》之三)(李鏡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