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野下】包子逸／餘暉中的對弈

餘暉中的對弈。圖／包子逸提供

荒涼的海岸，風聲呼──呼──吹進心底，除此之外平靜小村沒有什麼聲響。低矮的民房，更低矮的籬笆，天際線貼近海平面，波幅微微。單調的地表倏然隆起龐然巨物，像衰弱的心電圖迴光返照，一時回憶涌現心跳砰然──原來是數層樓高的媽祖廟。彷彿試圖竭力壓鎮無邊無際的狂野海風，還沒看到村落的影子，遠遠就能感受到廟的重量。

出沒芳苑的人如此少，廟卻如此大，聽說是離鄉遊子的反哺。神像面朝大海，靜觀蒼老的鹽分地帶，眼簾底下的潮水淺淺漲起，又遠遠離開，帶來串串蚵殼內生殖腺飽滿的生機。蚵田太廣，於是建了長長的採蚵大道方便收穫，恍如討海人爲這塊鹹土鋪設的紅毯；潮來時，路面便畏縮地斷斷續續被淹沒，看起來更像不小心滾出海灘的一截繃帶，總是濡溼着，傷痕累累。

與資深採蚵手一起緩步入海的老牛總是百無聊賴，只有在放尿的時候氣勢如虹。時代不同了，現在海牛車不只運送蚵仔，也運送一籮筐在鹽水中央吃鮮蚵buffet的遊人。當遠道而來的觀光客野外立吞的時候，海牛僅只是安靜地在一旁舔舔自己鼻孔。

回到廟埕，遊客散盡，海牛回到自己的欄舍，小村重新靜默如土。餘暉富麗堂皇，媽祖廟散射出聖歌般的玫瑰金光，感覺是那麼的無敵，那麼金剛不壞。此時廟宇廊檐下，老人家將月琴擱在一旁，拿出棋盤與友人對弈，不管白雲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