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野下】包子逸／驗明正身

驗明正身。圖／包子逸提供

路過一間老印章店，幾枚「臺灣製造」英文印鑑引起我的注意。用途是什麼呢？大概是標記需要飄洋過海的物件吧！

以往上銀行、拿掛號，最討厭攜帶印鑑。可能是懷着一種不可置信的心情──擁有獨一無二DNA、指紋、聲線與胎記的我，分明不是空氣人形，竟然必須仰賴一枚冷硬的小物件「證明我就是我」。假使忘了攜帶印鑑的話，「抱歉，請您抽空再拿印鑑來。」只能跑回家一趟，丫環一樣恭請印章出巡，證明「我」並非虛構也不是槍手。

洽公時我偏好電子簽名，必須在紙面上確實留下熱騰騰筆觸與朱墨驗明正身的文件，我認爲只適用飛鴿傳書或瓶中信漂流的方式遞送。

不過，如果你也曾與這世界上某些難纏的簽證辦事處交手過，就會知道復古的洽公方式在人間是多麼棘手與普遍的一件事，宣示證明自己無害又多難。某文明國家曾強烈要求本人出示訂房傳真紀錄，堅決反對網路訂房，即使傳真機已經快絕種。這一類的單位講求肉眼可以看到的證據，如果你告訴對方有人被綁票了，如果沒有看到綁匪掛號寄來一截小指，唉，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我自己不喜歡在扉頁上題字，總會產生對書本痛下毒手的幻覺，因此若有讀者希望我簽名，往往特別感覺手抖。不過，我認識不少人小時候都曾模仿家長籤聯絡簿──沒什麼訣竅，龍飛鳳舞即可。成年後我認識一位藏書豐富的人，此人經常心血來潮在藏書上代替作家（比如納博科夫）簽名題字送給自己，嚴肅模仿的不是作家的字跡，而是真情的語調。

我討厭言語閃爍之人，買水果偏好試吃，然而這年頭如假包換的真情與小指也是很難的，開分身倒是愈來愈輕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