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野下】包子逸/無入而不自得
無入而不自得。圖/包子逸
東岸山陵間的一個小村落,陽光與薄霧絲巾一樣圍繞牆頭,精瘦的臺灣黑狗在街上愉快地睡覺與追逐,日頭正酣的時候,犬隻睡到深處無怨尤,不到天崩地裂不起牀,偶爾有車低沉地開過來,都快壓到肚皮上的瞌睡蟲了,狗兒才嫌麻煩般睜開酥眼,慢動作挪到側邊;如果剛好醒着,狗兒看到訪客並不齜牙狺吠,只是眼睛晶亮地好奇靠近研究生人,「您哪位?」尾巴搖搖。
可能是這裡的人家不愛拴狗,狗也不把自己視爲看守員,僅忙着四處躺着曬肚皮,不分你家我家。實際上,這裡的小雜貨店也經常沒人看守,需要喊一陣子纔有人來。
在這個清爽的村落,遇見八風吹不動的陶瓷花盆,種花的主人強調這是新型馬桶,無聲的。養的是菊花(非雙關語),非常道地的「菊花臺」,充滿佛印風格。菊花臺兩側幾盆植栽主角長得不明不白,但盆底襯托的薄雪萬年草卻像夏天的啤酒泡沫幾乎要噗出花盆,溢流一地。
少年時讀簡媜的《夢遊書》,許多篇讀得爛熟,記得〈馬桶樹〉一文裡的那棵芒果樹長在粉紅色馬桶裡。此道不孤,長大後發現臺灣民間鍾情於各種閒置空間(衛浴設備特優)中培養農業與花藝,真正不拘泥於形式──鄉間水圳旁只要出現一搓泥土,人們就要播種,所以我經常看到碗盆大的角落長出一株堂堂正正的神奇萵苣,等待收成。朋友鄰居棄置的義大利進口浴缸自然不可浪費,順理成章變身爲地瓜葉與木瓜樹的培養皿。
可惜沒有遇到菊花盛開的時候。那是什麼顏色的菊花呢?想必是特別脫俗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