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一家人》從我和蒙古大夫的相遇說起(二)
相較於中原的華夏,在中國東北最早出現的民族爲肅慎(舜時即有記載,又稱靺鞨,曾建渤海國)與東胡。漢初,匈奴滅東胡,餘衆分爲烏桓與鮮卑。烏桓三國時被滅,剩下鮮卑獨秀漠南,漠北則漸爲東胡另一支柔然所據。唐末,鮮卑後裔契丹興,建遼。五代時肅慎後裔女真建大金,滅遼。明末女真又號滿州,建清朝,統一全國。於是東胡、肅慎最後在滿族名下,合而爲一。
至於北方最早的民族,則是堯舜時的𤞤狁、薰鬻(葷粥),二者秦漢時皆滅於匈奴,當時匈奴雄踞關外,漢武帝一改和親政策,撻伐匈奴,導致匈奴西遷,鮮卑遂入其地,盡收餘衆,雄視一方。南北朝時,匈奴後裔突厥興,後滅於唐。另一支回紇(鶻)繼起,又滅於唐。從此突厥勢力遠離大漠南北,僅餘三支遠徙西方。南宋時蒙古崛起,所有北方各族都投在蒙古旗下,最後蒙古統一全中國,開疆闢土,建立起史無前例的大元帝國。
至於西北的新疆,古稱西域,唐時回鶻三支西遷入新疆,元時稱畏兀兒。清時稱南疆爲回疆,民國時改稱維吾爾,屬突厥語系。元、明時伊斯蘭教在南疆普遍發展,後來成爲新疆突厥語系民族共同的信仰。蒙古曾征服天山南北,據《廣祿回憶錄》,廿世紀初,哈密鄉間衣着習尚,尚有明顯蒙古遺風。但今日在新疆,蒙族人數非常少。
「蒙古」一詞,源於南宋理宗紹定元年(公元1228年)長春真人邱處機弟子的《長春真人西遊記》,後來成爲通稱。蒙古的來源說法不一,有說出自室韋,有說出自靺鞨,其實整個大漠南北在蒙古崛起之前,曾先後爲匈奴、鮮卑、柔然、突厥、回紇、契丹等族戎馬縱橫之地,其居民長期與各民族糅合、分離,且遊牧民族遷徙無常,流動極大,因此蒙古最早應是上述某一民族的支系,或其支系的混合,初起時沒沒無聞,後來才蔚爲大族。元史、新元史、明史、清史,都持類似說法。
根據新元史,蒙族國姓乞顏部「孛兒只斤氏……徙於斡難河源不兒罕山之下」,斡難河(母親河之意)即鄂嫩河,發源於外蒙古肯特山。肯特山即不兒罕山,位在鄂嫩河與克魯倫河之間,山的北麓,就是蒙族的發祥地。
如果把蒙古的文化疆域,自東而西、從南到北畫兩條線的話,那麼這兩條線的交叉點,約在庫倫(今烏蘭巴托)附近,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喀爾喀語可以算是標準語。其中烏蘭巴托方言,可說是外蒙的標準語,內蒙則以察哈爾、錫林郭勒一帶爲標準語,這也是和外蒙語最接近的一種方言。此外,蒙古語還包括:布里雅特(貝加爾湖周邊,與外蒙古語相近)、達呼爾(保留了許多中古音)、阿富汗(在當地有蒙古血統的人,遠超過能使用蒙語的人),和北疆的衛拉特方言;衛拉特方言還分三支,其中一支就是明末遊牧於塔爾巴哈臺(塔城)附近、被準噶爾部逼得徙居俄境窩瓦河(即伏爾加河)岸,又於乾隆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歷盡辛苦迴歸的土爾扈特語。衛拉特蒙語由於位居新疆,本就吸收不少突厥──畏兀兒語,而今又受了俄羅斯語的影響,無怪乎來自東部通遼胡院長的演講,新疆博樂的蒙族要聽不懂了。
科爾沁是鮮卑語,意爲「弓箭手」,本是成吉思汗二弟哈撒兒(以善射聞名)所領「護衛軍」的一支,後來成爲地理名稱。科爾沁文化厚重,薩滿文化保存較好,而伴隨薩滿的蒙古傳統整骨術──馬背民族生活實踐中日積月累的獨步知識與手法,也在科爾沁保存較好。
相傳兩百多年前的娜仁‧阿柏是科爾沁今日包氏(孛兒只斤氏)整骨的鼻祖,她本是鄂爾多斯人,爲尋訪薩滿師父,獨自由西而東到科爾沁草原,拜師之餘,習得一手好醫術,惠人無數,也廣受敬重。更重要的,她和後代子孫有系統的傳承發揚了蒙古固有的整骨療法。
時至今日,蒙醫藥和骨傷科,由於痛苦少,癒合快,費用低,成爲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此番有幸在蒙醫學術交流會認識一位蘭心蕙質的包桂蘭女士,她整骨的手法輕柔,雙手彷彿有X光,極小的問題也逃不過她的法眼。她府上原與包金山大夫有舊,從小在門後聽大人談接骨,聽到就興奮。她的室友要我猜她某些手法從哪兒學來的,我毫不猶豫的說︰「在夢裡」,事實正是如此。回臺後我用桂蘭寄給我的藥包薰蒸,脊椎毛病豁然而愈。有些東西只應天上有,碰到了才知道;有些溝通也不假言語,彷彿電光石火。
瓜果之鄉新疆大美
抵新疆的第二日,胡院長等洽談合作,很快就達成協議,效率驚人。在夏天結束前,通遼一帶有名的黑狗大夫的傳承人鮑榮女士,就已經到新疆坐診了。博州蒙醫院的帕瓦院長認爲我們來自東部,就像來自老家的親人,因此熱忱招待。
原來乾隆時曾派察哈爾精兵兩千人攜眷西行屯墾戍邊,這其中有精於醫道的喇嘛隨行,所以蒙醫藥在新疆西部邊境也得到很好的保存,而這些官兵的後代,和從窩瓦河畔重返故土的土爾扈特後人,就構成今日博州蒙族的基礎,可以想見他們是何等的豪邁粗獷。(待續)(張依依/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