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鄉下人家】凌明玉／花田稻田白鷺鷥

休耕田地上栽種的美麗波斯菊花海，是滋養土地的花肥。圖／凌明玉提供

前幾日，晚餐時分，傳來微微地動隆隆作響聲，原來是與我們菜園相鄰的田地居然挑燈收割稻穀，Ｊ打趣說可能外包給農會收成，工人必須趕工完成吧。

隔日下午驅車從大門轉進田邊小徑，發現對面鵝黃農舍已犁平一半昨日仍垂首點頭的稻穗，一羣白鷺跟在割稻機後頭搶食噴飛四逸的碎穀子。

此情此景，遠在南方屏東鄉村的童年遂倏地鮮活躍出，鷺鷥輕盈踩踏過的海馬迴，黃與白的底色刷滿這個午後。

收割機旁等待的白鷺鷥，專注的模樣有如等食的貓兒。圖／小燕子攝影

在收割機旁等候的白鷺鷥，視線專一、緩步移動着怎麼感覺像是等食的貓啊。

鵝黃農舍養着橘白貓和灰貓，也經常橫越鄉間小路到我家農舍覓食，我們每日在屋舍旁擺放魚骨肉渣餵食附近村野浪貓，食碗經常被掃蕩一空，儼然我家當他家那般自在來去。於是我每每路經牠們家地盤，也當自家稻田那樣投注寶愛的眼光，噢，插秧了呢，啊，注水灌溉了，數日不見長高不少哇。

這陣子從鄉下人家頂樓眺望周邊收割後的稻田，遺留粗短稻梗橫直交錯排列彷彿納斯卡線。如此美麗的圖騰，可要等候兩個季節大自然才能編織出圖案。

盛夏時節，一期稻作收成，不久，二期開始插秧，似乎聽到秋天的腳步聲款款而來。

在鄉村生活，不是翻年曆查看節氣起始之時，而是觀察農作物的耕耘與收穫感受自然變化。想起前年剛搬到這裡，觸目所及繽紛點點的花田錦繡，我驚訝地感嘆，我們是住在什麼神仙寶地嗎？這裡的景緻不輸北海道的富良野啊。

但去年立春之後便是驚蟄，雨水卻姍姍遲來。

鄉下人家附近以往應是綠意漫過田埂，去年視線所及均是光禿褐土，幾畝休耕田地再次綻放波斯菊，化爲春泥不是無情物，而是滋養土地的花肥，彷彿準備完善的子宮遲遲無法受孕……

去秋，伴隨農舍正在成形中，附近綠油油黃澄澄的稻田雖不復見，休耕的田地一畝畝綻放搖曳的波斯菊和太陽麻，像是編貝整齊的花毯，別有一番宜人景緻。

今夏，雨水終至豐沛，稻作已然復耕，周遭少了花田美景，有的盡是脈脈田壟，低垂飽滿的稻穗。四季遞嬗，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氣象逐年預報地球暖化、氣候變遷，大自然更改着歲時節氣，如常的生活越發不可得。

這才發覺順應自然如同無法強求之事，原來不只是人情世故。想要重現花田稻田白鷺鷥與納斯卡線的景緻，還需要老天幫幫忙，這也是來到鄉下人家才懂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