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程／既有中元節，何需萬聖節？
分明覺得有點荒唐，但事實是，萬聖節正在成爲我們社會中的主流節日，憑什麼？要說以「鬼」爲主題的節日，我們原有中元節，何需一個性質相似的萬聖節來疊牀架屋？
我常去的健身中心，最近在牆上掛了黑紙剪的蝙蝠、白線做的蜘蛛絲、塑膠製的骷髏頭。一切很粗糙，很廉價，但畢竟投入人力和成本 -- 在這個健身中心，另一個會做裝飾的日子，是主流的洋節日「聖誕節」。
逛到大賣場，在入口處兩邊長貨架，淨是給孩童的萬聖節服裝：死神、殭屍、吸血鬼，甚至有蜘蛛人和蝙蝠俠(關他們什麼事？！)。朋友圈之中，也有人在約萬聖節派對。
萬聖節勢道急起直追聖誕節，有感程度近逼中秋、端午等傳統大節日，更是把國慶、行憲紀念日遠遠甩開三十里。在一個已經有「中元節」做爲鬼節代表的社會中，萬聖節到底有什麼「優勢」，讓它後來居上成爲一個強勢節日？
想了很久，最近有了答案。萬聖節的優勢，在於「沒人相信」。
「相信」所以限制
在真實生活中，其實相信中元節的人不少。父母會說，鬼門開了，別去海邊游泳；公司行號會在門口放桌祭品，並且一邊燒紙錢，一邊用大量污煙和廢熱攻擊路人。許多人真的有點相信，中元節的時候會有看不見的手從看不見的地方伸出來「抓交替」。
當我們還相信中元節真的有鬼放出來，我們就有恐懼，敬而遠之，不敢拿來開玩笑。而且節日的核心是「好兄弟」，而不是人。祭拜、冥紙，都是針對「好兄弟」的需求，偏偏他們又不能和我們溝通表達，只能維持一成不變的傳統，我們無法變化創新。
反觀萬聖節，其實沒有人真的相信有鬼。別說亞洲如此，在萬聖節的發源地區(英美地區)，狼人殭屍吸血鬼這些妖怪，也早就離開真實人間，大規模進入演藝圈。因爲絲毫不相信這一天有真的鬼在身旁，所以萬聖節轉變成爲「人」服務的節日，「人」的需求與愛好成爲核心，徹底拿來玩耍、顛覆、重新打造設計。
鬼怪走開，人性進來。萬聖節的信仰內涵被掏空，反而可以在留下的外殼中點燭火，就像那盞裂嘴笑的南瓜燈。
「不相信」更好
目中無鬼的萬聖節，主角成了孩童。最爲典型的景像，是挨家挨戶敲門要糖吃。爲了符合「鬼」的節慶背景，小朋友開始裝扮，一開始是圍個破披風，臉上塗黑塗髒，後來玩成一個比賽。有些人花錢買注目，其他人則用上各種技巧和創意，挖空心思讓自己在這天看起來很酷。
因爲不再相信，萬聖節從古代留下的傳統，變成迸發創意的時刻。因爲不再相信，萬聖節從紀念鬼魂的日子，變成兒童歡樂的時光。因爲不再相信，萬聖節從陰森恐怖的氣氛，變成充滿關懷、歡樂、創意的節日。
如今，中元節還是根植於對於鬼魂的相信，它就很難轉化，很難趣味化，很難漫溢到我們的生活中 -- 正是因爲我們還相信它，所以它還陰森可怕。爲什麼中元節無法外銷，而萬聖節卻能大幅進口？因爲萬聖節本身已經死過一次，原有的超自然信仰部分已經徹底消毒殺菌，現在它是個爲人而存在的節慶。
什麼時候中元節可以成爲一種趣味的流行？也許要等到：沒人真的相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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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謝宇程，專欄作家，以上言論不代表公司立場。88 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