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蔣世安專欄／士氣低落與軍紀敗壞──挫折年代（十三）

1965年，魏德邁將軍和夫人抵臺訪問。(姚琢奇攝)

軍事的挫敗，政治的腐化，物價的飆漲，經濟的恐慌，社會的不安，造成民心士氣的低落，軍紀的敗壞。

魏德邁於1947年7、8月間來華考察報告中說：「中國各地多有冷漠無情與麻木不仁之現象，對眼前之問題不求解決，……多數能幹愛國之中國人士，原應滿懷希望與決心者，反陷於可鄙之失敗主義，言之誠屬令人喪氣。」

即以素持積極態度的參謀總長陳誠而言，「彼對大局亦悲觀。……頗露消極之意，謂俟局勢稍好轉，即將引退。」國民黨中央要員討論整個政治軍事形勢時，大多數人均有重大恐懼心。蔣則認爲當前處於不利情勢，是由於黨之腐敗，互相排擠，互相爭權，毫不知愛國與負責，外國人說我們衰老無能，精神委靡而墮落，一點不錯。蔣認爲：

軍事挫敗以後，本黨內部重要幹部多失信心，懷疑、抱怨、責難、推諉、謾上怨下，想入非非，且有以餘(蔣)暫時辭職下野，爲其竊議問題者。

關於軍記之敗壞，主要現象，爲濫要給養工料，強佔強購，空額太多，戰鬥情緒低落，干涉行政等。

講到士氣之不振，國防部長白崇禧說：

過去我各線皆優於共匪，今則僅山東一處優於共匪。而士氣甚低，其致此之由，實因整編與取消雜牌部隊，致軍隊減少，僅能控制點與線，無控制面的力量。士氣低落，人心怨上畏匪。

國防部次長秦德純說；

今日軍官腐化驕傲已極，謊報軍情，不聽命令，敵打甲而乙、丙不動，打乙而甲、丙不動，共匪對國軍唯一方法，擇肥而食。國軍則偷安取巧，僥倖投機而已。

國軍將領之不能合作，而各自爲謀，其表現於戰場者，勇者任其自進，怯者聽其裹足，犧牲者犧牲而已，機巧者自爲得志，賞罰不公，彼此多存觀望，同牀異夢，敵無可畏，可畏者，乃將領之意志不能統一耳。這是國軍整編第七十四師師長張靈甫向蔣反映的意見，蔣甚是之。

蔣對軍紀之敗壞，亦有了解，深爲憂慮，認爲：

將領昏庸，軍紀蕩然，平時不加準備，臨戰驚慌失措。尤其是前方高級將領不學無術，疏忽輕敵，猶不自知其無知無能。

蔣經國由東北與華北迴京，報告高級將領已全失其信心，幾乎自示其本身之一代已經絕望，故貪污自保之念日甚一日。蔣亦自認爲其「本身疏略，監教無方之過。」

蔣就軍紀敗壞情況，綜合列舉如下：

1.軍事高級幹部意見分歧，情感不睦，健生(白崇禧)牢騷與不滿爲甚。

2.各以私人權利爲重，而無同仇敵愾之心。

3.偶遭挫折與危急，皆意志沮喪，請求辭退以爲自保，而曾無一人能臨難不茍，負責不懈，始終不變，險夷一致，可以託其大事，扶持危局者，至其能力與學術之不足，則尚在其次也。

果如是，則無一人可用矣!

最爲危險的，有些前線將領暗通中共，如國軍第三綏靖區副司令張克俠即爲中共秘密黨員，與中共有來往，被國方注意，周恩來致電其中央，可接張之家屬到中共地區張家口，使張可以自由活動。

第八十四師師長吳化文，暫編第二十一師師長孫良誠，派人在南京、上海與中共接洽，請派人做他們的工作。

第四十六軍長韓練成，也早與中共秘密聯繫，萊蕪戰役時，與陳毅約定，在關鍵時刻，脫離指揮崗位，致第四十六軍陷於混亂狀態。當時國方認爲韓已自戕。不意後來竟在南京出現，謊稱由萊蕪撤出時，率特務營數百人，突圍八百里，僅以身免。且謂曾作一統計，親自呈蔣主席，說有四十七個師爲共軍所毀。

如此敵我不分，這個仗怎能打下去。

談到士氣低落問題，有謂部隊幾如住家，無復緊張努力於備戰者，所以作戰亦僅敷衍塞責，各級長官每談言誰幾年退伍，以是多無恆心，而爲後事是謀。且謂士氣之壞，中央系是由於貪污，非中央系是由於不公，更謂「恐難維持一年」。語多憤慨。

西北宿將鹿鍾麟說：現在待遇祇是逼士兵做強盜，被編下來的軍官都成擾亂軍心者。徐永昌以爲軍隊待遇差，即如糧草價不足，彼軍隊亦未見人馬餓死，還不是擾民。所以令軍隊擾民，是民怨兵、怨官；而兵亦怨政府、怨國家。如不亟努力于軍食辦法改善，恐徒上下交擾而已。

上下交怨、交擾，而國危矣!（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