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機構跑路，小孩一節課沒上錢沒了！”
近日，國內知名青少年橄欖球培訓機構“巨石達陣”北京直營門店陷入關停風波，上千位家長繳納的學費尚未退還，涉及錢款規模在千萬元以上。甚至有家長表示，“9月份剛交的錢，一節課沒上，錢就沒了。”
場地被清退，迴應不提退款
有家長告訴中新網記者，受疫情影響，巨石達陣室內校區2020年1月18日後，就沒再上課了。室外校區因爲冬歇，12月就已經幾乎停課狀態。
“8月8日起，巨石達陣在北京僅開放朝陽公園校區的場地，並開設體能恢復訓練課，其他校區課程預計於9月上旬正式恢復。”
不過，到了9月7日，巨石達陣教練員與銷售顧問在微信羣開始告知家長：巨石達陣北京全部直營校區不再運營，老闆董宇失聯。所有參加8月恢復訓練的教練宣佈再無課程，朝陽公園場地費未繳納無法繼續上課，公衆號不再更新。
“校方遲遲不給我們明確的說法，故家長們認定巨石達陣校方此舉應該爲‘跑路’。”家長代表劉女士表示，她的孩子已經在巨石達陣學習了3年，目前未履約的金額在3萬元左右。
巨石達陣稱自己被黑。
對此，巨石達陣官方公衆號9月12日發佈消息稱，“最近這幾天被黑得有點厲害，突如其來的惡意攻擊差點將巨石擊倒，不過巨石沒有死，請大家放心！”
9月13日晚，巨石達陣公衆號發佈《告知書》，再次強調巨石達陣沒有“跑路”。
《告知書》提到，巨石達陣的融資和貸款因疫情的反覆和被曲解、放大的輿情延誤，導致現金流出現枯竭。陸續復工的校區被場地合作方叫停，巨石達陣被迫進入關閉歇業的狀態。
不過，對於家長關心的退費問題，《告知書》隻字未提。只是強調，“目前，巨石達陣在繼續推進融資甚至併購的可能，融資成功後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復課。”
9月15日，記者來到巨石達陣的辦公場所，發現大門緊鎖，已無人辦公，大門旁邊貼有一張房產公司催繳房租的通知。
通知顯示，經過多次催繳，巨石達陣仍未履約，房產公司於9月11日收回房屋。
有的家長和教練變股東
巨石達陣成立於2012年，爲3-12歲不同年齡段孩子提供中英雙語教授美式橄欖球教學。橄欖球教學是一個較爲小衆的市場，巨石達陣是這一領域的明星企業。
天眼查顯示，巨石達陣法定代表人爲董宇，同時也是其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爲35.69%，華誼兄弟爲其第三大股東，持股比例爲15%。
根據此前巨石達陣提供的數據，巨石達陣在全國共有58213名學員，176個校區覆蓋了全國18個省以及直轄市，總課消(課時消耗)660萬課時，200多支球隊，註冊球員9821名。
2017年，巨石達陣曾獲得兩輪超千萬級融資，投資人包括潘石堅的凱興資本、九合創投以及華誼兄弟體育等。但從去年開始，危機開始逐漸顯現。
2019年6月，巨石達陣上海直營校區最先被曝“跑路”，其上海的直營總校區無處可尋。當時，維權家長人數多達600人，涉及金額超過千萬。
上海的一位教練稱，自2018年11月，機構就出現了工資推遲發放的情況。後來，巨石達陣就在內部鼓勵銷售和教練投錢入股，說是到年底進行分紅。“投多少都可以，來者不拒。”
北京的一位教練稱，公司組織過員工激勵投資，按季度分成。“我投了2萬元，並沒有得到相應紅利，身邊的人投入金額1到6萬元不等。最後我是在不發放薪資、未繳納保險的情況下離職，本金也沒拿回來。”
所謂分紅遠不及當初承諾。受訪者供圖
這次北京地區損失最慘重的家長，遭遇的也是同樣的套路。2018年下半年，巨石達陣推出“創始會員”課程，學費5萬元，孩子培訓享受更多優惠，還享有分紅，按該校區三年學費淨收入的0.1%計算。
據維權羣內家長們的不完全統計，目前，北京創始會員羣體人數超過200人，僅此一項，吸納資金就超過1000萬元。部分較早成爲創始會員的家長曾收到過年中分紅，但金額與承諾嚴重不符。
此外，多位北京的創始會員家長表示，在辦理創始會員時，明明在北京上課，但簽訂的合同標註上課地點爲巨石達陣上海某校區，當時銷售說這是校方正常操作。一些家長購買的是北京某場地創始會員，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轉爲投資上海某場地。家長據此認爲，考慮到上海校區的暴雷時間，有可能是用北京家長的錢給上海填坑。
孩子們在巨石達陣上課。受訪者供圖
突擊促銷，千萬收入去向成謎
儘管巨石達陣公衆號發佈聲明稱，遭遇資金鍊斷裂。但結合此前的種種表現，家長們懷疑所謂“促銷”是在“收割最後一波韭菜”。
“去年11月，教練打電話讓我們續費，我們覺得教練人很好也不容易，給出的優惠也很划算，就續了一年。”2019年5月，北京的傅女士給孩子購買了一年的課程，費用是12300元，而此次續費只要6160元，足足打了五折。
不少家長就是在那時衝着折扣選擇了續費。維權家長張女士發現，現在回憶起來，“他們的價格很亂的，每個人都不太一樣，都沒有統一標準，根本就是看人下菜碟。”
但也有家長此前對“創始會員”產生懷疑，並停止續費，逃過了“續費享折扣”這一陷阱。
家長林先生告訴中新網記者：“2019年12月，我收到教練的微信，說年底有個提前續費的活動，可以打七折。說是七折，實際上遠遠不止。我上一次續費一年花了12000多元，現在11060元可以續兩年！我拒絕了這個看起來非常誘人的福利。巨石達陣當時一定有巨大的資金麻煩，這是在飲鴆止渴。”
銷售提供的折扣表格。受訪者提供
在張女士看來，巨石達陣的問題不是簡單的經營不善，而是蓄意隱瞞。“巨石達陣2019年底推出促銷繳費活動，累計收攏約900萬元的資金，但資金流向不明。”
除了去年年底的突擊促銷，巨石達陣甚至在8月8日-9月6日恢復性訓練期間仍在售賣課程。有多位家長通過銷售老師購買了課包，總金額超過10萬元。家長關女士表示，“我們9月2日才交的學費。一天課沒上，7600元錢就沒了。”
究竟是打折促銷，還是捲款跑路？巨石達陣沒有給出說法。
但家長們發現，巨石達陣承包的場地一直拖欠場地費，導致在北京朝陽區的宏昌竣球館在6-7月被強行清退。“沒有交場地費，也沒有給員工發工資。”
巨石達陣銷售表示已經大半年沒有發工資。受訪者供圖
“巨石開課幾乎沒有什麼希望了，員工從1月到9月份工資都沒有發，社保已經斷了。前幾天說開不了課、發不了錢，我就已經離職了，打算去仲裁。”有銷售顧問曾對家長這樣表示。
甚至有員工質問董宇：“我們2019年底收了大概一千萬元，這些錢都不夠發工資嗎？從一月份開始不發工資，您(董宇)中間有句話嗎？”
員工質問巨石達陣董宇。受訪者供圖
律師說法：行爲或涉嫌詐騙
畢節律師協會副會長姜楨祥告訴中新網：“如果該機構確實存在通過打五折突擊促銷，吸引衆多家長續費，且存在虛構國企控股等事實，在不退款的情況下人去樓空，不履行合同義務，那該公司的行爲就涉嫌詐騙。”
姜楨祥同時指出，在司法實踐中，大金額長時間的徵收預付款的行爲可能涉嫌非法吸收公衆存款罪。
“被騙家長可以向公安機關報案，如果通過司法程序最終認定詐騙成立，家長們被騙的錢可以通過法定的追贓程序進行追討。姜楨祥說。
中新網獲悉，近期，已有家長陸續報警。
在一位維權家長看來，“橄欖球雖然是小衆的體育項目，但是教育產業需要社會擔當，不能影響行業風氣，拉低底線。就算退場，也應該體面一些。”
如今，在巨石達陣維權羣裡，家長和曾經的巨石達陣員工們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他們都想知道：我的錢到底去了哪裡？(張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