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 史話-只爭朝夕

誠如季辛吉告訴周恩來的,「若能巧妙地把不會與毛主席總統會晤的人士排除在外,對我將是莫大的幫助。」

我用5個人就敲開了中國大門。」季辛吉喜歡這麼形容。季辛吉入閣頭一年,有位資深的國務院官員回憶說,「尼克森發表了慷慨激昂的小演講,高談我們的工作以及他將如何執行外交政策。」

總統還附帶說道,「過去25年來,我認爲國務院沒有發展出什麼新觀念。」這樣的認知讓季辛吉心有慼慼焉,同時也大肆宣揚。「政策精髓官僚精神根本就是勢不兩立。」季辛吉在他論梅特涅卡蘇里勳爵的書裡如是寫道。決策者必須大膽冒險,而官僚的本性就是在例行程序中尋找避風港

季辛吉想方設法獨挑大樑,要把國務院排除在尼克森中國行的籌劃之外,同時確保國務院代表們在尼克森總統的中國行中,只扮演旁觀者的角色。1971年10月的北京行期間,季辛吉告訴查平,他至今尚未處理好的事情,就是「如何才能讓國務卿羅傑斯不出席各項會議……」。

怪異的制衡

此刻,這二月天的釣魚臺,國務卿羅傑斯和幕僚住在距尼克森別墅幾百碼外的小樓。當時與尼克森下榻同處的季辛吉在回憶錄中表示,「中國人十分清楚美國行政部門內怪異的制衡現象,於是在北京的心臟地帶炮製白宮與國務院之間的實體鴻溝。」中國人若不瞭解國務院與季辛吉之間的矛盾,他也樂於在每個可能的場合向中國人透露實情

在1971年的那次中國行,季辛吉已向周恩來訴說和美國官員打交道的難爲之處。他語帶詼諧地抱怨說,「我們沒有文化大革命所帶來的好處。所以我們國家還存在臃腫,帶有幾分散漫,不知三緘其口的官僚體系。」

季談臺灣

季辛吉告訴中方,他們應撇開國務院代表,直接和他討論諸如臺灣、中蘇關係之類的重大議題。國務院官員也不必介入尼克森和毛澤東的歷史性會晤。誠如季辛吉告訴周恩來的,「若能巧妙地把不會與毛主席、總統會晤的人士排除在外,對我將是莫大的幫助。」

國務院的官員處境尷尬,他們一方面折服於季辛吉的聰明才智,還有他折衝樽俎的能力,另一方面又對季辛吉從中作梗、不讓國務院參與重大國事,感到憤怒。誠如國務院某位官員的評論,「新娘若不是季辛吉,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任何婚禮了。」據尼克森總統任內職司東亞、太平洋事務格林之見,最好的季辛吉,「詭計多端、能言善道,是個謀略大師。」

犧牲國務院

不過,他也是個自大狂,他在白宮只要一逮到機會,便不惜犧牲國務院來擴大他的權力地盤架空國務卿,忝不知恥地在尼克森總統身旁添枝加葉,搬弄尼克森總統對國務院官員(縱然我們對歷任總統皆忠心耿耿,同時高度推崇尼克森掌握戰略議題的洞察力)歷久不衰的疑慮和偏見。

不幸的是,被尼克森選作國務卿的人和季辛吉很不相配。羅傑斯出身東岸,相貌堂堂,謙謙君子,是人面很廣的共和黨人。他的情緒雖偶或失控,但紳士作風讓他鮮少公開口出怨言。

「他是個好人,」熟稔羅傑斯的外交官說:「他擔任律師最驕傲的成就是打產品責任官司,替拜耳阿斯匹林和其他有名的惡棍辯護。此外,他個人對總統非常忠誠。」羅傑斯與尼克森在政壇上並肩作戰多年;1952年選戰期間,當這位未來的總統,遭人指控拿秘密的行賄基金中飽私曩,羅傑斯的確是站在尼克森這邊。

然而,就像經年累月與他共事的人,羅傑斯總覺得尼克森個性撲朔迷離。羅傑斯告訴一位替尼克森立傳的作家,「尼克森的性格在公開場合較之私底下活潑外向。」至於尼克森,他對羅傑斯的感受似乎交雜着嫉妒、欽佩和藐視。在回憶錄裡,尼克森讚美羅傑斯身爲行政人與談判者的能力,但他又對白宮的幕僚形容羅傑斯,「無能、自私自利、虛榮。」

羅傑斯沒有什麼肩負國務卿大任的顯著本事。有位傑出的保守派記者說道,羅傑斯無法「在大白天下,用手電筒找到國務院」。在接掌國務卿之前,他對外交事務興趣缺缺,根據某些他的評論者所言,他也無意在這方面培養任何興趣。在國務院內,人們對羅傑斯同情中又帶有些許輕蔑,盛傳他從不讀超過3頁的文章。

中國行短暫滯留夏威夷時,主管中國事務的傅立民(Charles Freeman)試圖向羅傑斯進行簡報,他還是一貫彬彬有禮的自持。傅立民回憶說,「在旅程中一度還保持興致,不過,誠如其他人所察覺到的,他對這類事情的熱忱無法持續太久,很快就打退堂鼓,跑去打高爾夫球了。」

尼克森時常抱怨季辛吉與羅傑斯之間的心結難解,不過他也會從旁煽風點火。譬如,尼克森會邀請羅傑斯到白宮出席他的私人宴會,不過對他的國家安全顧問就鮮少如此款待。季辛吉就會待在他的辦公室,向秘勤幹員刺探羅傑斯是否業已離席。霍德曼說,「他會顯得過分猜疑,大聲嚷嚷着不瞭解總統爲何想和羅傑斯談話。」(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