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念平臺-全球在地化與內卷供應鏈

其中,國際清算銀行(BIS) 總經理卡斯騰斯(Agustin Carstens)表示,各國政府和央行應將政策重點從需求面轉向供應面,而且愈快調整愈好,否則全球經濟恐陷持續疲軟的陰霾中。全球供應鏈近三年來的脆弱性如何透過調整以適應新的需求變化,除了各國政府發揮引導制度、技術和生態轉型的功能外,全球企業如何振興供應面的策略實踐,纔是真正的關鍵。

美國商務部的SelectUSA與臺灣經濟部的投資臺灣均屬這類複合的政策,希望藉由吸引投資,重振國內經濟活力,在經濟成長的三架馬車上,以投資扮演高通膨時代的領頭馬角色。美國近期的再岸倡議(Reshoring Initiative)所下的副標是引領製造業返鄉(Bringing Manufacturing Back Home),不言可喻是美國因應全球政經局勢,所推出重中之重的產經戰略。

根據「世界是平的」經典名著中推平世界的十臺推土機,「離岸生產」(Offshoring)是外包(Outsoucing)與「內包」(Insoucing,翻得不文雅!但簡單明暸。)所衍生的政治問題近年在美中G2對峙地緣政治的催化下,提升了在岸(Onshoring)或「近岸」(Nearshoring)的供應鏈遷徙速度。德國工業4.0白皮書中以全球40年的鉅變格局,提出類似觀點。雖由科技視角所推演而得的「離岸」與「在岸」變遷,但也將從集中式大量生產化到分散式大量客製化的歷史進程描繪得一目瞭然。

到底是在岸,抑或再岸?兩者都對,再岸意味着重新接地氣的供應鏈調整。再岸成本固然遠高於過去40年「亞洲製造」的模式,因爲40年荒廢於製造的現況,跟打掉重練並無二致。但全球化的負評不正是「有得有失」?被剝削者的憤怒在於機會在全球資源配置中被稀釋、甚至犧牲了,被偷走的未來與政客的民粹訴求結合將民族主義轉化爲民粹的選票,凝聚「國內」的士氣激化了「國際」的矛盾。

但地緣政治並非唯一造成供應鏈重組的因素,科技發展所鋪陳的新型態競爭早已在風起雲涌的新創動能中,轉化了既有供應鏈關係與產業結構。五年前一篇時尚產業部落格文章已經充分說明「內卷供應鏈」的構型變化。從傳統服裝設計師驅動的供應鏈,到貼牌的通路品牌供應鏈,再到Zara啓動的快時尚變革,再到透過人工智慧串接消費與生產的新型態供需結構,已潛移默化地翻轉所有產銷關係,這纔是工業4.0從技術面切入,以人爲本的社會價值。

直到目前爲止,各國製造業者都還忙於從營運面進行系統整合,以符合各國政策的誘因與當地消費者的期待。供應鏈的遷徙並非易事,機會(市場的或政策的)背後的各種挑戰都得靠業者自行見招拆招,臺灣工業總會多年向政府建言的五缺是各國招商引資時必須先行完成的內部基建。各種生產要素不可兼得時,資源稟賦的相互協調與尋求在地互補資產,成爲企業遷徙的先決條件,並形塑與外部基建可鑲嵌的營運模式,並與母國營運串連,形塑全球營運模式。供應鏈在地化的思考與佈局框架,除了建廠與營運外,如何擺脫內卷供應鏈以中心廠爲中心內卷?這種落伍的製造導向思維架構,可能是工業2.0到3.0的思維。

工業4.0的思維是以消費者爲中心的內卷供應鏈,當然,面向終端消費者的對B2C業者而言相對容易,對熟悉或擅長B2B的臺灣業者而言,彷彿事不關己的孤島營運勢必遭到嚴重挑戰。由於供應鏈之間的激烈競爭,未來供應鏈資料透通的程度將與鏈競爭力(Chain Competitiveness)呈正相關。當焦點愈來愈明確,但隨着鏈長持續延伸而愈來愈負責的也愈來愈朦朧時,經管能力與營運效能遂進一步拉開M型化的差距,也印證彼得.杜拉克近30年前醍醐灌頂的管理倡議:總要素生產力(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因應疫情、戰爭、通膨等紛沓而來的黑天鵝或灰犀牛,企業宜加強與加快再岸營運的決策與佈局,除了參考再岸倡議(Reshoring Initiative)的最新的報告(https://reshorenow.org/about-us/)外,把握這個重大變局中所釋放出來的機會,順勢提升經營能力與改變競爭體質,將有望成爲邁向工業4.0社會的最大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