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屏時代年輕人如何專注讀書

12月上旬,2020南國書香節暨第二屆深圳書展如期舉辦,並在疫情影響、電商衝擊等多重不利因素下逆市上揚,現場銷售突破2000萬元,成爲今年全國時間最長、模式最新、銷量最高的城市書展。事實上,深圳作爲常住人口平均年齡僅32.5歲的年輕城市,已經連續29年蟬聯人均購書量全國第一。閱讀,也被視爲這座城市創新文化氛圍的重要形成原因

那麼,年輕城市的年輕人閱讀現狀究竟如何?在當下我們該如何對待閱讀?深圳書展期間,青年作者蔣方舟黃燈分別以作者和教育者視角來探討這一話題。

媒體內容衝擊傳統閱讀

“就普通高校的大學生而言,普遍的現狀是深度閱讀、經典閱讀比較匱乏,加上碎片化閱讀太多,就導致了在閱讀現實感很強的文本上與時代之間有了隔膜。”今年獲評深圳讀書月“年度十大好書”的《我的二本學生》一書作者、深圳職業技術學院人文學院教授黃燈說。作爲一名作家,同時也是高校教育者,根據她十幾年來對大學生羣體的持續觀察,這一羣體的閱讀習慣正在悄然發生着變化

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相關機構此前的調查統計,當代大學生瀏覽短視頻比例高達83%,其中56%爲重度依賴,34%爲中度依賴,只有2%爲存在於移動短視頻之外的獨立個體。

“以我教授的文學爲例,起碼有五六年的時間,遇到的學生幾乎都沒有讀過經典版本的《中國通史》和《西方哲學史》了。讀過《紅樓夢》的學生比例也在下降。信息時代人們閱讀習慣的改變是客觀原因。現在的學生們大多離不開手機、電腦,新媒體對注意力的分散非常多,即使是無紙化閱讀,也大多是網絡小說、新聞一類的內容。”黃燈不無惋惜地告訴記者,“我感到孩子們的閱讀質量變低了,閱讀對他們的塑造作用變少了。”

對於這一現狀,蔣方舟也有相似的感受。“讀書的好處已經毋庸贅言,但如今問題並不在於大家不知道讀書好,而是說即便大家都知道讀書是件好事,但其他媒介還是具有更大的吸引力來拉扯人們的精力。”在蔣方舟看來,這一現象既有主觀因素也有客觀原因。一方面,讀書需要的專注力成本確實較高,需要自身毅力和良好的閱讀習慣;另一方面,當前的媒介環境中,娛樂內容的宣傳投入遠遠大於書籍,導致書在與屏幕的“注意力爭奪戰”中所能發出的聲音相當微弱,要靠讀者主動閱讀的動力和決心。

人與城市都需要閱讀滋養

經典作品,例如《紅樓夢》,是我們中國的傳統文化非常形象的集大成的展現和表達文本,爲我們呈現了完整的、優雅的精神質地。”黃燈認爲,深度閱讀除了人格的塑造之外,還是一種綜合素養養料,會讓年輕人的生命更有寬度和厚度,這對他們的成長特別重要。“假如沒有人文的滋養,一個人對世界的理解會相對簡單粗暴,他可能不知道世間有很多柔韌、美好的東西,人與人之間是可以寬容理解的。”

“讀書給我帶來很大的變化是看待人性和世界變得更加複雜和精細,因爲書裡營造的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或二元對立的,它有非常多複雜而美妙的東西。這讓我增強了對於世界的理解能力和體察的細微程度。”蔣方舟說。

“對於城市來說,深圳的精神氣質之所以是今天這個樣子,被稱爲創新之城,與閱讀也是有很大關係的。”黃燈表示,閱讀能夠讓市民變得更理性,更有思考能力,也更有創新思維,在潛移默化中決定了一座城市的氣質和品味。“這也是深圳能夠源源不斷吸引這麼多人才、保持創新動力的原因之一。”

倡導閱讀但要避免“功利性閱讀”

如今,讀書被公認是增長知識和閱歷、緩解焦慮迷茫最便捷的途徑,“年輕人要多讀書”也成爲一句網絡流行語時常出現在表情包、日常對話當中。各國爲了“勸年輕人多讀書”絞盡腦汁,例如英國推出“地鐵丟書行動”,美國頒佈《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但效果有限。那麼,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年輕人多讀書、好讀書呢?

蔣方舟從個人和城市層面給出了具體的建議,她認爲目前國內的全民閱讀推廣活動做得很好,例如深圳讀書月、南國書香節,會把很多作家從書裡帶到讀者面前交流,這種直觀的方式讓大家和書的距離更近,對閱讀也更容易產生興趣。

黃燈則從教育者的視角提供了一些建議:“年輕人的讀書方法在從小到大的教育過程中被過多幹預,形成了一種功利性閱讀傾向,導致了目前‘有知識、沒文化’的現象。”黃燈認爲,由於外界的干預太多,爲了不輸在起跑線,爲畢業、就業作準備,學生們閱讀的時間越來越少,學校和家長應該給孩子多留一些自主支配的時間,“不是說每天打‘營養針’,孩子就會長大,應該給他們空間,讓他們自己去尋找成長的方向。”

(記者 黨文婷 嚴聖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