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狼外交火力四射 美學者分析其如何扼殺北京大戰略

作者認爲，楊潔篪在美中會談上的言論目的在於畫清底線，不容美方得寸進尺，不能算是戰狼外交，仍是理性行爲的一部分。圖爲美中會談現場。(圖/中新社)

美國塔弗茲大學佛萊契爾法律暨外交學院助理教授瓦其夫‧可汗(Sulmaan Wasif Khan)投書《外交政策》。文中指出，在不受控制的情緒下，戰狼外交不斷以激烈言詞攻訐他國。這樣的行動不僅沒有意義，更與需要冷靜行動的大戰略背道而馳，最終讓大戰略逐漸遭到扼殺。讓人憂心的是，這種變化讓北京與世界處於危險之中。

文章指出，就在2020年的某個時刻，北京突然與其宏偉的大戰略脫鉤；在此之前，中國大陸的外交、軍事與經濟行動，都是爲國家安全目標服務；然而，近日的北京已失去這種大戰略的特色。今日中國大陸行動的準則並非依據大戰略，而是一種好戰姿態來展開防禦的民族主義，並採取不計後果的猛烈言語發動抨擊。

儘管造成這種崩潰的原因尚不清楚；但很明顯地，這樣變化使中國大陸與世界都處在危險之中。中國共產黨可能付出自執政以來最大的代價，進而陷入失去一切的危機之中。至於世界的其他地區，尤其是美國，發現自己面臨的不是一個可合理預測行爲的崛起強國，而是與一個搖搖欲墜的強國打交道。

作者解釋，大戰略能將不同類型的力量整合起來，進而實現總體目標。儘管一個國家如何定義總體目標，以及如何將外交、軍事與經濟整合起來以實現目標，會隨着國家不同而有差異，但部分特徵會相當明確。第一，大戰略是長期性的，不僅僅是現在或明天，而是放眼10年後的時間。第二，大戰略會考慮各種因素，從伊朗核問題、環境問題、土豆的成本到軍事現代化，因爲這些都與總體目標相關。第三，大戰略具靈活性，如果這條道路無法走到我想去的地方，就換另一條路。

從毛澤東到習近平，中國大陸一直試圖讓外交、經濟與軍事力量相結合，以保障國家安全。在外交上，透過尋求一種權力平衡，北京讓自己與世界上其他大國的距離，遠比這些大國彼此間的距離更近。對一個不安全的國家而言，廣結善緣有其意義，這也意味着即使雙方有分歧，也要持續對話。在經濟上，大陸努力建設生產型經濟，一方面可提供外援，另一方面吸引國民支持，並提供軍事現代化的資本。

儘管在中共過去的歷史中，曾出現大躍進、文革等政策；但絕大多數情況，北京的政策相當合理，願景具有前瞻性。不論是在韓戰還是近年的軍事預算，其考量點都是基於長期的安全。就算政策失誤，仍有重新評估的空間，例如毛澤東時期的削減外援，讓鄧小平擁有較穩定的財政基礎。

作者分析，長達數十年的大戰略不會突然消亡。其死亡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偶有警告訊號。在習近平時期，可以看到一些適得其反政策的累積，最後導致大戰略遭到扼殺。

更重要的是，戰狼外交可視爲一個重大變化，兩個特徵使得戰狼外交格外與衆不同。第一，行動的意義不明。作者認爲，美中在阿拉斯加會談中，大陸外交官楊潔篪強硬的表現雖可說是尖酸刻薄；但不可否認這有其目的性，其試圖挽回中國人的面子。這種想法着眼於解決或未能解決分歧之前，先畫下底線自己不能遭受欺負，揚並不算是戰狼外交。

相較之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與華春瑩在推特上針對新冠肺炎的陰謀路，或是對澳洲的貿易戰，則顯得完全沒有意義。因爲這激怒澳洲呼籲針對北京如何處理大流行展開調查。換言之，趙、彭兩人膝反射式的迴應，缺乏大戰略應有的冷靜行動。

其次，北京沒有控制自己的脾氣。即使當年江澤民鼓勵示威者抗議美國轟炸大陸駐南斯拉夫大使館時，也謹慎地指示別讓民族主義走得太過頭。大陸一直有民族主義，有時會適得其反；但整體而言，北京仍是經過縝密計算且符合目的的行爲者。不過，2020年發生了重大變化，即民族主義成爲大陸行爲的主旋律。自此開始，大陸外交就是瘋狂散播新冠肺炎的謠言、與澳洲大吵特吵，以及威脅任何抵制2022年北京冬奧的人將面臨可怕後果。

作者認爲，大陸之所以放棄大戰略，是因爲美國正在衰落，北京可取而代之，而這是累積更多權力的好機會。然而，這反倒揮霍本可在2020年贏得的所有優勢，特別是當時美國正身處混亂。另一個解釋是北京覺得自己已更強大，隨時可擺脫好戰的形象，但這也凸顯另一個問題，爲何他要在不明智的事情上浪費力氣。

作者認爲，大陸是被自己長期以來的操縱民族主義的言論毒害了自己。將臺灣與民族復興連結、日本人從不爲二戰道歉、西方的侵略，種種論述滲透進大戰略，最後演變爲無法維持下去。

但作者也緩頰，北京對外界的恐懼並非毫無道理。川普時期宣傳的恐華情緒，一直延續到拜登時代。美國國防預算仍集中在對抗大陸，四方安全對話（Quad）似乎爲圍堵北京而來。中南海的領導人如果不認真對待這些事件是不負責任的。問題不在於找出威脅，而是狼戰士的反應不是針對威脅進行冷靜評估，並找出最佳的行動方案，而是出於憤怒來行動。

作者也認爲，即使大戰略正逐漸消逝，但還沒完全被扼殺。部分論調讓人回憶起過去大陸的理性外交風格。最明顯的例子，關於削減一帶一路的辯論顯示，大陸決策圈中仍有團體專注於利害評估。2015年以來，北京也試圖改善與東京的關係；甚至是與印度的小規模衝突，也不是盲目民族主義的產物，而是妥善使用武力保護脆弱邊境的成熟政策。這一切顯示，北京仍有理性計算的頭腦，仍有機會佔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