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毅資本：數字醫療的價值需要被看到

近期，遠毅資本宣佈完成新一期基金的首次募資關閉，主要由包括產業資本、政府引導基金、國資和市場化機構在內的新老LP繼續跟投。放眼市場，遠毅資本能在募資環境冷卻的環境下持續獲得LP的青睞是幸運，更是一種肯定。

遠毅資本成立於2016年，是一家專注於數字醫療技術領域的早期風險投資基金。根據一篇CB Insights發佈的融資報告中，遠毅資本在全球佈局數字醫療項目領先的VC投資機構中位列全球前四，亞洲第一。

抓住了高效觸達、創新支付、效率提升在內的數字醫療變革的底層機遇，目前，遠毅資本的人民幣、美元基金已投資近百家企業，業績突出。遠毅團隊投資的多家公司已於國內外資本市場上市或被併購退出，囊括了多個“本壘打”項目，諸多被投企業也已成爲相關行業的領導者。

過去兩年，數字醫療行業並非最火熱的行業，一方面，宏觀政策出現了大的變化；另一方面，行業還處於早期階段，缺乏相關配套設施，使得賽道相對冷落。

但對於貼近賽道的遠毅資本來說，這是一種優勢，能夠看到很多外緣較難看到的機會。也正因爲真切看到了很多企業在逆勢增長、創造價值，所以遠毅資本創始人楊瑞榮也一再強調“數字醫療的價值需要被看到”。

數字醫療的價值需要被看到

相比於PE或是全賽道投資的大機構來說，垂直賽道的早期投資機構最重要的優勢就在於貼近賽道，能夠對行業觀察地更加細緻入微，對於深耕數字醫療行業多年的楊瑞榮來說尤甚。他對數字醫療賽道的認知比外界觀點更加深刻。

近一年內，由於像Pear Therapeutics、Akili、Babylon Health等海外市場的相關明星企業破產或陷入運營困境，就有觀點說數字醫療行業已經陷入困境。但他認爲這種觀點未免一葉障目。

他認爲，一個行業在快速發展之後都會出現一定階段的調整，可以拿當下爆火的新能源賽道來舉證：

過去十幾年，國內有超百家新能源汽車創新企業，在行業投資及產能迅速擴大的時候，也有明星新能源車企破產或經營困難的情況。比如，美國新能源汽車鼻祖Fisker近日開始尋求破產保護，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認爲新能源汽車行業在衰退，優勝劣汰之後的優質企業如特斯拉、比亞迪，“蔚小理”等正在改變新能源汽車的整體市場格局。再比如互聯網企業在經歷21世紀初的泡沫破裂之後，到現在已經完全重塑了幾乎所有的傳統行業的格局。

再回到醫療健康行業。在疫情導致的美國數字醫療行業井噴之後，目前正是去僞存真的時候。他和美國衆多數字醫療公司的交流以及看到諸多的數據表明，真正創造價值的數字醫療企業總體上正呈更健康的成長趨勢。

中國數字醫療行業發展的軌跡和美國有非常不一樣的先覺條件和基礎，在某種角度來講，成長反而更加健康。由於美國的數字醫療企業有相對寬鬆的監管環境，有較爲友好的保險公司支付體系，還有疫情之下的獨特商業機遇帶來的大量資本投資以及業務發展。因此，在迅速發展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出現魚龍混雜的情況，現在已經進入恢復理性的階段。

但中國不同，中國商業保險支付體系還待完善，行業監管以及醫院准入的門檻其實比歐美國家要高，從某種程度上反而倒逼了中國數字醫療企業從立項開始就要去尋找真正的買單方，只有消費者和病人願意給真正提供價值的產品和服務買單。

所以，國外的一些明星企業的破產完全不能代表一個行業的發展趨勢，反而要看企業是否真正提供了消費者願意買單的價值。在楊瑞榮的觀察中，能夠爲患者和臨牀醫生創造價值進而創造營收的中國數字醫療企業越來越多，相當於是逆勢而起。這也在某種程度上開始重構醫療行業的產業鏈。

比如，遠毅資本獨家投資的一個心血管疾病領域的PCI術後患者管理平臺:哈瑞特。

在心血管疾病領域的價值鏈條中，臨牀醫生、藥品和支架類器械企業起主導作用。原有的格局中，臨牀醫生會比較重視手術過程，而忽視了術後的管理和康復。從醫院和科室的角度上，也缺乏對患者進行持續管理的工具。

因此，哈瑞特建立了一個醫生和病人的個性化術後管理平臺，利用最新的AI技術讓醫生管理水平和效率得到大幅提升。根據公司對超過兩萬例已管理患者的數據分析，通過哈瑞特平臺管理的病人，一年內心血管不良事件發生率降低了32.5%。如果從衛生經濟學指標來衡量的話，這個功效完全媲美一個1.1類的創新藥。

由於給患者帶來了價值，哈瑞特把心血管病人轉化爲客戶的成功率也相當高，短短几年之內就達到了近億級別的營收規模。同時，隨着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和應用，哈瑞特已經成爲一個心血管領域最大的數據平臺，將來可以爲保險、新藥及器械的研發提供更大的價值。

數字醫療在慢慢重構醫療健康的產業格局，遠毅資本所投資的很多企業已經在這個方向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除了哈瑞特之外，還有自閉症數字化診療和康復管理平臺阿叟阿巴、睡眠領域的速眠科技，人工智能影像領域的數坤科技、以及創新醫保支付方面的代表企業鎂信健康和熠保科技等。

正是因爲看了不少這樣有潛力的企業，所以楊瑞榮才更加堅定數字醫療行業的發展。“儘管這個階段大家都在說寒冬，很多人下了桌牌，但我們就很篤定真正在創造價值的企業能挺住最難的時候，而能夠扛過週期的企業才能獲得最大回報。”楊瑞榮表示。

三大價值鏈的價值纔剛剛顯現

換個角度說，在醫療健康領域發生了價值鏈重構的大背景之下，遠毅資本正試圖尋找到一些別人還沒有看到的機會。

當前，臨牀已經開始擁抱數字醫療，有了數字、臨牀的價值，就能夠對醫療的保險支付體系進行變革。有了數字化醫療的底層的數據之後，一個商業化的保險公司，就可能根據蒐集到的數據進行研發或定製保險產品。不同於原來無差別、無管理、以賠付爲核心的健康保險產品，保險公司可以從源頭開始對產品的研發、定價、理賠和服務進行控制。

因此，圍繞着這個價值鏈，遠毅資本以“提升效率、高效觸達、創新支付”爲三大邏輯判斷方向並進行投資，“目前這三大領域已經創造出了巨大的價值，而且纔剛剛開始。”楊瑞榮判斷。

篤定行業的前景，但囿於整體宏觀環境的影響，全球整體投融資節奏都在放緩，遠毅資本投資的包括數坤、鎂信、諾美創新、貝登醫療等多家頗具實力的賽道企業正在等待新的上市時機。面對客觀環境的變化，作爲舵手，遠毅資本只能根據風浪適時調整方向。

比如，過去一年內，遠毅資本已經實現了不少公司通過併購和回購的現金退出，這都得益於所投企業的健康發展，所以有投資人願意出手繼續支持。“只要最好的資產在手裡，除了時間上我們不能把握，但能肯定會有比較好的回報。”

在戰略併購上，遠毅已經與被投企業做了戰略協同，比如幫助其尋找與大公司的合作可能性，同時助力拓展國際市場。但楊毅榮認爲，併購市場實則和IPO市場相輔相成，只有健康的資本市場才能催生一個健康的併購市場，因而在整體一二級市場不夠活躍的情況下，併購並不會太活躍，但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在被投企業內部，遠毅資本也在提醒創業者從早期開始就要關注現金流以及提升對政策敏感度。在出手上，遠毅資本亦調整了出手節奏，趨於謹慎。

比如針對近年來因爲ChatGPT大火的大模型，遠毅並沒有出手，他認爲大模型還在最早期，甚至還有點泡沫的階段。

楊瑞榮的判斷依據是：目前中國市面上已經推出了幾十個醫療大模型，但中國並不需要那麼多醫療大模型。此外，目前沒有看到真正落地能解決實際問題的案例。“ChatGPT這種新的技術能夠改變醫療產業，但光有技術肯定不行，就像互聯網技術一樣，還需要包括支付、寬帶、物流等配套的基礎設施才能帶來徹底的商業模式的改變，所以還需要等待。”

在充滿風浪的大海中航行，有時也需要等待、放慢速度。因爲投資這個行當更願意給行穩致遠、堅毅的人以獎勵，而不是一昧求快。

要保持“迷茫”的心態

有了底層的投資邏輯，面對市場、技術、政策等大環境的不斷變化。從業20多年的楊瑞榮認爲投資人更應該修煉心態，他說，做的時間越長更應該要擺脫路徑依賴,不斷自我迭代。

“在大的方向上認清形勢，不抱怨，再根據形勢去找新的發展方向。醫療健康投資的終極目標都是要解決老百姓關心的健康問題，鎖定終極目標，投資走偏的概率就很低。” 楊瑞榮如此認爲。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更希望自己在投資生涯中一直都帶着“迷茫”的心態。雖然有多年的早期風險投資經驗，但他寧願選擇站在“迷茫”的一頭。“迷茫”這個詞聽起來似乎很反職業，投資不應該是“清晰”麼？但實際上，他口中的“迷茫”是一種心態，他是希望自己能以更謙卑虛心的態度去擺脫路徑依賴。

他總結過往投資生涯所犯的錯誤時，有一個要點就是，對自認爲的“思路清晰”太過自信。從業初期，他在看早期互聯網和遊戲行業的時候，曾錯誤的判斷互聯網遊戲市場僅有一兩家上市公司就足夠了。他覺得沒有那麼多人打遊戲，別的企業就不用再看了。但最後沒想到，遊戲變成了一個比他認知的要大的多的產業。“投資人往往會過於樂觀的估計一個新興領域在短期的機會，但更大的錯誤反而是忽視一個領域長期的更大的機會”。

“一個投資人可能在某個階段抓住一個機遇，掌握了一些‘遊戲密碼’或者規則取得一些成績。但是往往會陷入路徑依賴，過去的成功反而成爲自己成長的障礙。”因此，楊瑞榮認爲做投資時產生迷茫的心態是一種常態，不需要去抵抗，不需要有“完全解開”的答案，因爲我們永遠達不到像上帝視角一樣能看清楚一切。

他相信理性的判斷、有遠見、貼合實際的目標就是投資的利器，尤其包括時刻保持迭代的心態。在楊瑞榮看來，投資實際上時常不存在時代紅利的β，而是需要認知的α，因爲在任何行業裡都有幾千上萬家公司，如何捕捉到能贏到最後的公司卻是一種戰略抉擇，絕不是幸運的β。

楊瑞榮認爲數字醫療一定能夠在將來重構整個醫療產業格局，在這個細分領域，遠毅資本的目標就是希望成爲業內最優秀的投資機構。

爲了達成這一目標，遠毅資本在垂直行業裡紮根得很深。它不僅是一家投資機構，還鑽進了產業裡做了很多事，比如牽頭成立了數字醫療的專委會、起草和編撰了“中國數字醫療的藍皮書”、做了真正的孵化器，目前已經孵化了十多個從臨牀醫生轉化出來的項目、還跟保險行業做結合建立醫療健康多元化的支付體系。

“我們和別人不一樣或者說讓我們比較驕傲的東西，就是確確實實給包括臨牀醫生在內的產業鏈提供了數字化的工具、創新的支付體系，爲患者和整個產業的價值和效率提升做了很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