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我們與惡的距離》真實發生!對比「7臺灣案例」揭穿人性美好假象
文/李玟儀
《我們與惡的距離》開播才2集,卻集結了多個社會矛盾的部分,爲死刑犯辯護的律師王赦被憤怒的家屬潑糞、兒子是殺人犯結果淪爲過街老鼠的李家人、媒體對新聞快訊的處理界線、精神病院到底該設在哪、民衆的私刑正義等,再搭配每集開頭,隱藏在鍵盤背後的網友留言截圖,究竟大衆所崇尚的善,是真善?還是僞善?
綜觀前兩集,劇情多點多面,由宋喬安一家的悲劇呈放射狀展開故事,看似與普通人的寧靜生活很遠,卻又無比靠近,對比現實社會依稀可以從劇情脈絡找出幾件知名的臺灣社會案例相呼應。
1.無差別殺人
▲賈靜雯劇中兒子被無差別殺人意外而死,溫升豪飾演她的先生。(圖/公視提供)
宋喬安與劉昭國的兒子劉天彥死於一起「戲院無差別殺人事件」,近年最著名且導致人心惶惶的無差別殺人,是發生在2014年的鄭捷案,當時捷運列車由南港展覽館站出發,在龍山寺站與江子翠站區間,鄭捷拿出預藏兇器,行兇導致4人死亡、24人受傷,最高法院三審宣判,依殺人罪判處4個死刑,在2016年執行槍決。
2.康復之家設立位置
劇中照顧精神病患者的康復之家面臨社區民衆的強烈反對,有民衆直言害怕小孩和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接觸,這類收容、照護中心究竟該設置在哪,才能符合民衆對「安全」的期待?
事實上臺灣也有多起類似案例,像是2014年在基隆市信義區五期重劃區申置暘基康復之家,當時集結百餘位居民抗議,反對康復之家設在人口稠密社區,且地理位置與深美國小隻有一路之隔,有威脅學童安全之虞。桃園八德市也曾有過百名居民高掛白布條,反對設置精神病患康復之家。
3.假新聞
▲賈靜雯看了自己的演出,都覺得看起來很討厭。(圖/公視提供)
劇中當新聞播報進行中,突然傳出普吉島爆炸案,面對突如其來的大事件,是跟進快訊爲第一準則,還是查證事實再做報導,在沒有任何外電或電子媒體報導的情況之下,爆炸案的真實性讓宋喬安百般糾結,最後在各家電視臺都報導的壓力逼迫下,她選擇播報,最後卻遭泰國辦事處的聲明打臉,她懊惱氣罵:「智障纔會播。」
這是新聞人面對收視率、電視臺業務壓力的無奈與憤怒。
現實中,網路發達帶來的是網路上充斥着虛假消息,假新聞在全球肆虐,外媒稱美國總統川普面對不友善的媒體,慣用「假新聞」來做爲修辭武器,這是假新聞的一種,另一種就是2018年大阪燕子颱風時,因爲不實消息導致外交官不堪輿論壓力輕生,這也是一種假新聞,如何應對真真假假的消息來源,成了媒體與閱聽者的重要課題。
然而不得不提的是,劇中的精神科醫師林一駿說過一句話:「媒體是在製造社會恐慌。」這句話在劇中沒有給出對錯答案,交給大衆評斷的同時,或許不能忽略宋喬安在新聞臺的種種衝突的橋段中,都環繞着一個關鍵,觀衆反饋的收視率。
▲媒體底線總在一念之間。(圖/公視提供)
劇中可疑男子闖入幼稚園引起恐慌,各家電視臺派出SNG車,甚至出動空拍機,火速聚集在幼稚園外,媒體試着連絡相關人士取得說詞,當電視臺一窩蜂搶拍、轉播現場畫面時,宋喬安卻決定開棚談幼稚園安全、精神病患等相關問題,當被質疑時,她霸氣一聲:「在小孩還沒有安全之前,我是不會直播的。」
現實中的相關案件是著名的「白曉燕命案」,在案發初期,當時白曉燕遭綁,歹徒要求不準報警,警方爲保護人質安全,要求媒體不得報導,卻有2家平面媒體報導,最後這2家媒體主管請辭負責。
而就在陳進興潛入官邸挾持南非武官的那個晚上,竟有主播打電話到官邸內問:「你什麼時候要自殺?」另有女主播要他唱兩隻老虎,甚至還有資深媒體人公佈白冰冰家中電話,要陳進興打過去,幾近失序。
荒腔走板的行爲在事後臺灣記者協會籲請各媒體簽訂「重大新聞採訪規範協議」,希望以保護當事人爲優先。媒體自律在2015年臺東大學生遭挾持案時發揮效用,當時媒體配合警方謹慎不報導相關消息,卻仍擋不住網路消息流竄,有民衆特別從卑南鄉騎半小時機車到現場看熱鬧。
5.思覺失調
▲王景玉手段殘忍,震驚社會。(圖/記者楊佩琪攝)
在第2集中後段部分,林哲熹飾演的應思聰在日常中出現多次出現幻覺,總是在自己的世界裡進行奇怪的對話,最後帶着攝影器材闖入幼稚園,幾經折騰在警方的壓制下,他被帶離現場,離開時口中喊着「製片」、「我在拍片」、「拍不完了」。
對比在第1集中應思聰的姐姐應思悅的話,應思聰原先是電影導演界的明日之星,在當完兵後認真拍了2年,製片、公司卻嫌拍得慢、預算超支,他直接被換掉,原本炙手可熱的導演一夕之間歸零,才華沒有施展空間,這似乎從此成爲他心中跨不過去的一道坎,進而成了思覺失調症患者。
思覺失調過去在臺灣社會的討論度不算太高,一直到2016年的「小燈泡事件」被大衆廣泛注意,殺害小燈泡的兇手王景玉自稱「我是堯、我是皇帝」,在開庭時也說着怪異的言論:「是閻羅王要殺小女孩,閻羅王要投胎。」經精神鑑定,確診罹患思覺失調症,一、二審均判處無期徒刑。
6.家人也是殺人共犯?
▲謝瓊煖、檢場飾演殺害者家屬,讓社會另一邊的「受害者」心情浮出水面 。(圖/公視提供)
劇中犯下戲院無差別殺人案的兇手李曉明被捕入獄,在獄中他與外界一切風風雨雨隔離,卻由家人承擔社會歧視,一家3口店被砸了、不敢面對大衆,只能蜷縮在幾坪房屋中虛度生命,李媽媽拖着女兒到戶政事務所改名,從李曉文變成李大芝,希望藉此改頭換面讓女兒重生。
媽媽說:「家裡要死,死3個人就好了,不能連妳也葬在這裡。」
對比臺灣真實案例,白曉燕命案後,陳進興的妻子張素真被冠上幫兇標籤,被鄰居排擠、求職不順,連落腳處都沒有,甚至小孩要念書也沒有學校可以讀,她從做生意、賣面、到幼稚園煮飯都試過,最後淪落到酒店上班,2個孩子在2003年被送到美國領養,雖然曾改名換姓,但張素真的臉早已被人熟記,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走投無路的張素真曾這樣說過:「難道一個人犯罪,全家人都要受害嗎?那這樣子乾脆判我們家全部都死刑好了。」這是她對生命無助的哭喊。
▲吳慷仁劇中總和社會體制站在對立面 。(圖/公視提供)
吳慷仁在劇中飾演爲死刑犯辯護的法扶人權律師王赦,在面對受害者家屬時,他說了一句經典臺詞:「解決傷害最好的方式是善後跟預防。」對他來說,李曉明死刑定讞了,但找出、研究李曉明的犯罪動機纔是杜絕憾事一再發生的關鍵,只是面對憤怒的家屬及大衆,他的下場是被潑糞。
現實中也有這樣一位律師被稱爲「魔鬼代言人」,他是黃致豪,曾爲鄭捷、龔重安、王景玉、陳伯謙等人辯護,幾乎接手的每起案件都是人神共憤且罪證確鑿的重大刑案,他坦言因爲幫殺人犯辯護自己在民衆心目中也成了犯罪者,搭捷運時被老太太吐口水,也曾在麥當勞被民衆痛罵,甚至被房東拒租。
▲律師黃致豪,曾爲王景玉、鄭捷、龔重安辯護。(圖/資料照)
黃致豪在接受訪問時曾提過,在鄭捷伏法後,雖然案件畫下句點,但仍留下一個問題:「鄭捷,你爲什麼要殺人?」對他來說人性本善,有些人會做出駭人聽聞的事,在成長過程的某個環節可能出問題了,如果可以透過多一點的瞭解設法預防,或許就有機會防止悲劇再發生。
至於外界不滿他爲殺人犯脫罪,黃致豪有話要說:「我做的抗辯或辯護,跟事實是不會相違背,也不能相違背的。(假如)公衆不喜歡的案件,我們就可以把他網開於刑事訴訟法的保護之外,那臺灣做爲一個民主社會它的價值、前途何在?」
後記:
大二那年在刑法分則課堂上第一次親耳聽到「陸正案」的刑求錄音帶,幾年後在辦公室盯着小燈泡事件連播,我們悲傷、我們憤怒,可是我們依舊在報導,媒體有傳遞新聞資訊的職責,於是總在界線遊走,法官有依法判決的規範,但不判死刑就彷彿成了千古罪人。
只是又有誰能100%符合社會大衆對於「正義」的期待,在夜深人靜或許你我都曾有過內心糾結。
誠如《我們與惡的距離》編劇呂蒔媛所說:「以爲我們與惡離得很遠,但後來發現,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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