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看大陸》南京實在一言難盡
南京實在一言難盡。
南京有諸多面貌,就像幾股水流衝擊成了一片汪洋,但又保持着原來的氣勢。離開南京兩個月了,久久難以釋放,心裡激盪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滋味。
確實難以形容。
通常,我以「蕩氣迴腸」概括北京,以「滄桑古樸」回贈太原,用「如夢似幻」比喻桂林。但南京,一時卻令我難以找到一個直面的詞彙。
春秋戰國時期,南京地處「吳頭楚尾」,位於「九州」之揚州地域,公元前333年,楚威王滅越,埋金以鎮「王氣」,並於石頭山築金陵邑……
不掉書袋了,我只想說,我喜歡南京的舊稱,金陵。
說到金陵,很容易與「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構成聯想,這句足以使它享譽大地,美人的纖纖素手畫起了眉,撩着裙襬,對比着天子一怒,化指爲劍,生殺予奪,令南京的形象沐上一層奇譎的色彩。
告別了六朝金粉,南京在歷史長河中還算穩舵,然而朱元璋與洪秀全的農民起義,又把南京推上了浪尖,平息了又平息,好不容易喘上一會兒,南京又在近代兩黨的風風雨雨中,迎來了一次政治大潮。
從唐古拉山脈奔騰而下的長江,浩浩湯湯地流經南京,使它瀰漫着一股吞天大氣,然而秦淮河涓涓的水流,又勾起南京如夢的情韻。
這裡不乏飽學鴻儒與文人雅士,各有各的文化素養和政治見識,但對比秦淮八豔,又都顯得庸俗多了。李香君血濺桃扇,柳如是投身碧水,讓民族氣節的品格,鐫刻着南京的一處處山水。
銷金窟總是醉人心魄,何況歷代文人從不吝惜揮灑筆墨。從杜牧的〈泊秦淮〉到朱自清的〈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南京城的一隅,自古就是文人馳騁想像的小宇宙。
但南京也有南京的沉鬱,日本帝國主義全面侵華戰爭開始後,南京就岌岌可危了。在大屠殺紀念館前聳立的婦女雕塑,在昏黃的燈光下橫七豎八的森森白骨。中華民族,誰能忘記那一段動盪的歲月?那一段骨肉永訣、血濺大地的傷痛?
南京有帝王的氣魄,也有麗人的柔婉,有着明城牆那樣直透心扉的歷史滄桑,也有着省會城市的摩登藝術,萬人坑裡倒下了一個民族,呈現着一個悲劇的姿勢,縱然悲傷,但雞鳴寺的鐘聲一響,彷佛想撫平傷痛的過往。
這就是南京。(康庭瑀/臺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