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汽車直播“涼”得這麼快？
“老鐵們，點擊屏幕下方小黃車，找到你想買的車，點擊‘詢底價’，留下你的姓名和電話，加我微信，將詢價頁面截圖發給我，我給你報底價、優惠和購車攻略哈。沒‘詢價’的老鐵，主播不回覆哈。”
這幾天，記者隨機進入某大型汽車直播平臺的幾個直播間，看到鏡頭裡並沒有主播在講解車型，而是始終對着一個報價軟件，主播彷彿復讀機一樣反覆強調，只有先詢價加主播微信，才能私下得到主播的“購車指導”。
一時間，這種直播方式讓記者有點摸不着頭腦，加之最近有不少經銷商反映，他們已經放棄直播賣車。這不禁讓記者產生疑問：難道曾經風頭一時無兩的“直播賣車”已經“涼”了？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呢？
？汽車直播變味了，經銷商選擇放棄
老樊（化名）去年初簽約上述汽車直播平臺，是該平臺的專職主播，一直播得不錯，粉絲近30萬人，不過近來也萌生了退意。他告訴《中國汽車報》記者，現在的汽車直播變味兒了。
老樊在汽車4S店從業十多年，售前售後崗位都有從業經驗，對車輛選購、售後維修、汽車保養等環節都很專業。記者聽過老樊的直播，沒有花活兒，以真實客觀、以誠待人見長。不過令他困擾的是，近來平臺將流量向經銷商傾斜，以銷售購車線索爲利潤來源，這逼得像他一樣的個人主播，不得不以收集線索爲直播目的。
這也就解答了記者的困惑，原來粉絲點擊屏幕下方小黃車“詢價”，留下姓名和電話，主播即完成了一個銷售線索的收集，可以拿到“提成”，爲主播創造了收益，主播纔會爲其解疑答惑。如果沒有留下銷售線索，只是一味諮詢，主播很可能“懶得理會”。老樊不好意思總讓粉絲留電話，提成自然很低，他和平臺之間也就有點相看兩厭。
在老樊看來，汽車直播要以客戶服務爲首要任務，粉絲認可了主播的專業度，因此在主播所在平臺選購車輛，這是比較好的狀態。但現在平臺機制改變後，很多主播爲了拿銷售線索急功近利，瘋狂讓客戶留電話，很多粉絲反映觀感不佳，後續還被4S店頻繁騷擾，這無疑對用戶是一種傷害，對平臺的生態也有影響。
以5月28日記者觀看時的數據爲例，這樣的頭部平臺，同時在線觀看直播人數粗略估算不過5000人上下。如“南哥說車”這樣擁有800多萬粉絲的當紅主播，當時觀衆也不過200多人，與該平臺直播鼎盛時期的觀看人數相比，可謂斷崖式滑坡。
除了老樊這樣的簽約主播，部分經銷商對直播賣車也深感失望。記者瞭解到，因爲性價比太低，惠通陸華通州4S店今年初停止了直播。北方福瑞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總經理尹超也告訴記者，他們店裡斷斷續續做了半年直播，人力、物力、財力投入了不少，總成交數不到10輛，也已經不播了。
惠通陸華四惠4S店總經理劉芳說，去年疫情期間，全國90%以上的汽車經銷商都在直播賣車，現在除非有特別成熟的團隊和堅實的粉絲基礎，否則大部分經銷商都已經放棄了。
從紅極一時，車企老總親自上陣、網紅明星紛紛站臺、4S店和自媒體全員直播，到現在流量慘淡、經銷商紛紛退出，這一年裡，汽車直播到底經歷了什麼？
尹超告訴記者，首先觀看直播的人羣在發生變化。去年因爲疫情影響，到店看車不方便，很多人願意選擇直播看車，現在隨着疫情得到緩解，人們漸漸恢復到從前的習慣，像汽車這樣的大宗消費品，還是需要到店當面溝通、試駕才能決定購買。所以現在真正想買車的人很少看直播了，相反是一些不一定有購車需求、但時間富裕的人在看。
而且直播對於經銷商來說，也是一種挑戰。一場直播不是隨便打開手機就能播，要想做好，背景佈置、臺詞撰寫、專業設備、主播選擇等很多工作都需要做到位，一場有品質的直播往往需要準備好幾天，精力耗費巨大。而4S店精心選出來的主播，多是店內銷售人員，在與粉絲互動、調動氣氛等方面不太專業，直播效果很難保證，很多直播兩三個小時下來，觀衆只有個位數。
特別是汽車直播很忌諱提及價格、優惠幅度和具體贈品，所以在直播間裡很難形成有效溝通。“個人主播或許可以通過唱歌跳舞、帥哥美女來吸引粉絲，但是4S店直播不能搞那麼多花樣，投入大卻收益小，性價比很低。”尹超說。
當然，在激烈的競爭之下，也有一部分主播逐漸失去底線，在直播中報價，無形中也讓直播環境越來越差。汽車主播“汽車鑑聞”老牛介紹，以前賣車是“不見面不談價”，而現在爲了爭取客戶，主播會在直播間報價，但很多時候，價格報了，客戶也飛了。當客戶知道這輛車可以優惠5萬元，心中有數後，就會拿着這個價格去就近的4S店砍價買車。
客戶知道底價後，也變得越來越“挑剔”，日久天長，4S店對看直播來的客戶也有種“牴觸”心理。這些客戶把價格壓得太低，導致4S店失去利潤，沒有利潤的服務很難保證質量，銷售顧問不再熱情細緻，只能按部就班地幫客戶走完購車流程，購車過程中缺少了服務，只剩下赤裸裸的議價。客戶體驗變差，投訴變多，最後形成惡性循環。老牛直言，如果汽車類直播這樣走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汽車直播的火熱，還彷彿就在昨天。
猶記得2020年4月，懂車帝聯合中國汽車流通協會發布了《2020汽車直播生態報告》(下稱《報告》)。《報告》顯示，當年前三月汽車直播單日最高看播人數達500萬，看播用戶增長6.1倍，看播用戶與選買人羣高度重合，88%看播用戶已有意向車型，汽車直播的商業價值正在顯現。然而一年過去，汽車直播的落寞肉眼可見，“涼”得猝不及防。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經銷商都放棄了直播，記者瞭解到，少數車商有磨合很好的直播團隊，或者比較擅長直播的員工，現在依然能每月給店裡帶來10輛左右的銷售，但這樣的案例已是鳳毛麟角。
劉芳認爲，直播這種形式本身沒有問題，很適合化妝品等快消行業，但並不適合汽車這種特殊商品，還不如一場團購來得實在。她認爲，如果沒有疫情等特殊情況，經銷商應該不會在直播方面投入很多資金了，直播不會是未來營銷的主戰場。廠家現在對直播沒有過多要求，取而代之的是鼓勵經銷商製作短視頻。短視頻的製作成本更低，如果能拍得有創意，觸達客戶的效果也不錯。
尹超認爲，除非極特別的大力度優惠，否則老百姓對直播賣車的熱情會漸漸退去。疫情期間，很多人居家辦公，看車用戶和看播用戶有一定的重合度。現在購車主力已經正常上班，經銷商白天直播和購車羣體的時間是衝突的，來直播間互動的多是不上班的老年人，直播間成了消遣娛樂場所。
所以，汽車行業看待直播的心態要轉變，不要指望一場直播下來能賣幾輛車。尹超判斷，未來直播只會是汽車營銷的一種輔助手段，而且可能更加適合車企或者經銷商集團不太頻繁地操作。比如新車發佈，或者偶爾生產車間直播，告訴消費者一輛汽車是如何生產出來的。說白了，汽車直播的意義不在於賣車，而在於品牌宣傳，宣傳做好了，消費者建立了好感，才能吸引到店。
根據巨量算數《抖音汽車創作者生態白皮書》顯示，截止2020年10月，抖音上已積累了超過2.8億的汽車愛好者，每日點贊汽車內容的人數多達8400萬，觀看汽車內容14億次。直播、短視頻行業的飛速的發展已經是大勢所趨，但如何平衡流量與營銷之間的關係，汽車行業如何從中實現營銷和銷量的成功，以及汽車直播未來會發展出什麼樣的形式，還有待進一步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