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農場最後的貧困戶脫貧了
冬日暖陽下內蒙古一處畜牧交易市場，張羅着挑牛、趕牛、給牛做檢查的包老漢露出久違的笑容，他碰到熟人就說：“不僅要脫貧，我們家以後還要致富。”
事情要從兩年前說起。包老漢的兒子包林（化名）在北京務工時遭遇車禍，800公里外的包家也隨之“倒下”，這戶原本在當地還算寬裕的家庭陷入困境。後來，京蒙兩地檢察機關探索開展聯合救助，並凝聚當地農場、民政、婦聯等救助力量，試圖爲包林一家的生活“託底”。
日前，包老漢已脫貧，這意味着內蒙古自治區奈曼旗國有六號農場最後的建檔立卡貧困戶順利脫貧。
外賣小哥在京遭遇車禍
蒙古族小夥兒包林，離開內蒙古老家到北京打拼，從事外賣送餐工作。2018年5月6日夜，在北京市海淀區交大東路附近，酒後駕駛電動車逆行的柴某與送餐路上的包林相撞，致使包林腦挫（裂）傷。經鑑定，包林傷情爲重傷二級。
公安機關出具的交通事故責任書顯示，柴某對這起事故負全部責任。後經海淀區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以交通肇事罪判處柴某有期徒刑四年。刑事案件宣判後，民事索賠陷入僵局――柴某同樣是外來務工人員，家庭貧困，沒有賠償能力。
另一邊，高額醫療費壓在包林家人的心頭。醫院通知家屬：搶救需要進行雙側顱骨置換，加上其他費用，需要100餘萬元，後期康復仍需每月1萬元的費用。
“人在，家就在。”憑着這樣的信念，包家人東拼西湊，通過銀行、網絡貸款及大病救助平臺等勉強湊齊醫療費，把包林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經過5個多月的住院治療，包林出院回家，進行後續的康復治療。後來，包林恢復部分活動能力，但生活仍不能自理，由於腦部受損造成的癲癇隨時可能發作，還需要長期服藥。
包林司法救助案的材料，很快從海淀區檢察院的刑事檢察部門移送該院第四檢察部。該案承辦人、海淀區檢察院第四檢察部檢察官王徵還記得第一次撥通包老漢電話時的情景：“他當時很驚訝，不知道包林可以申請司法救助，但還是積極準備了申請材料。”
“不能只靠書面審查，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態化後，我們決定前往包家實地走訪。”海淀區檢察院第四檢察部主任楊陳煒介紹說，北京外來務工人員多，刑事案件被害人很多爲外來務工人員，他們受傷後多會回戶籍地養傷，“當時包林也已經回到內蒙古老家”。
檢察院發起一場“破格”救助
奈曼旗位於內蒙古自治區通遼市西南部，科爾沁沙地南緣，主要經濟收入來自農業。
“當地檢察機關熟悉風土人情，對救助金額、救助金的使用、當地產業扶貧政策等都很瞭解。”基於這樣的考量，2020年10月20日，楊陳煒、王徵等人到達通遼市後，直奔當地檢察院。
隨後，楊陳煒等人與通遼市檢察院控申處幹警一起，驅車170公里來到奈曼旗。去包林家走訪、與包林家所在的六號農場管委會開展座談、前往康復醫院與包林的主治醫生交流、收集包林的醫藥費發票和其父母的工資證明……在通遼市、奈曼旗兩級檢察機關的協助下，海淀區檢察院幹警的調查覈實工作緊鑼密鼓地推進。
“房間裡擺放着康復牀和輪椅，躺在牀上的包林無法說話，大部分時間處於昏睡狀態。”王徵回憶在包林家走訪的情況，“提起年僅5歲的小孫女以及家裡的境況時，包老漢幾度哽咽。”
據六號農場黨委書記介紹，包家是農場4000多戶居民中唯一沒有摘帽的“建檔立卡”貧困戶。他坦言，農場前期曾爲包家提供了1萬元的幫助，但是因爲條件有限，無法再提供更多的資金支持。
“包林肢體殘疾一級，喪失勞動能力，生活不能自理，被認定爲無民事行爲能力人，後期康復以及生活費用負擔較大，尚有未成年子女需要撫養，且加害人無賠償能力，包林的申請符合國家司法救助規定，應當予以救助。”考慮到包林因案損失特別重大、生活特別困難，海淀區檢察院決定向其提供司法救助金35萬元。
35萬元救助金不是小數目。根據《人民檢察院國家司法救助工作細則（試行）》的規定，救助金以辦理案件的檢察院所在省、自治區、直轄市上一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爲基準確定，一般不超過三十六個月的工資總額。損失特別重大、生活特別困難，需要適當突破救助限額的，應當嚴格審覈控制，依照相關規定報批，總額不得超過法院依法應當判決的賠償數額。
王徵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北京市統計局發佈的2019年北京市全口徑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爲10.6萬元，參考這一數據，結合包林後續康復費用、子女撫養教育費用、家庭生活特別困難的實際情況以及持續推進其家庭脫貧的現實需求，救助金額在三十六個月工資總額的基礎上進行了適當突破，確定給付救助金35萬元。
據悉，這也是海淀區檢察院自進行司法救助以來金額最高、力度最大的一場救助。
如何保證司法救助金的合理使用，保持救助效果的可持續性？爲此，司法救助決定作出後，海淀區檢察院幹警第二次趕赴奈曼旗，決定與通遼市兩級檢察院共同召開司法救助聽證會。
2020年11月5日，司法救助公開聽證會正式召開，當地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和民政局、扶貧辦、婦聯、醫院等單位代表參加聽證。檢察機關建議將救助金分爲四部分，即被救助人康復資金、未成年子女教育資金、撫養資金和應急基金。
“考慮到包老漢擅長飼養牲畜，養牛是當地農民脫貧致富的有效途徑，我們與當地檢察院充分溝通後，決定爲包家購買五頭牛，幫助其恢復家庭生產能力。”楊陳煒說，這也是結合當地實際情況的一個做法，通遼市、奈曼旗檢察院將對資金的後續使用情況進行監管。
不僅僅是合理分配救助金使用，公開聽證會進一步凝聚了救助合力，確保被救助人脫貧不返貧。奈曼旗民政局、婦聯、扶貧辦等部門代表先後表態，“會將包林一家作爲重點關注對象”。其中，六號農場承諾，包林在康復醫院花費的食宿費用可由農場全額報銷。
“這是一起有溫度的救助案件，包林的身體康復是個漫長的過程，需要長期堅持纔會有效果，對檢察院的司法救助金使用建議表示支持，我們會根據被救助人後期康復的情況，幫助其申請福利政策。”通遼市人大代表、奈曼旗殘聯主席叢日輝說。
奈曼旗政協委員王喜勇則鼓勵包家人“要增強信心，有兩地檢察機關、旗政府相關部門的幫助，一定能走出困境。”
作爲被救助人家屬，包林的姐姐紅着眼眶說：“從我弟弟出事到現在，經歷了太多太多的困難，我爸爸兩年都沒有睡過整覺，感謝國家給我們的溫暖，我們看到了希望。”
司法救助後，包林一家的生活還在繼續。包老漢期盼着家裡的母牛早日產下小牛犢，這將是他們一家脫貧致富的“金鑰匙”。（郭璐璐 葛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