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短短15年過去,她和何泊之間卻如同陌生人

第一章

“您好,此次西部計劃您已被錄取,請於一月內到崗。”

“好,謝謝您。”

虞芝閨蜜驚喜的原地蹦了好幾下。

“真棒!正好,這段時間你可以和朋友們告別。你報的崗位遠,去了之後連着三年恐怕都再難回來。”

“尤其是你叔叔,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他把你養大的對吧?”

虞芝點頭,臉上沒有被錄取的興奮。

閨蜜看出來她心情不好,陪她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虞芝窩在沙發上,視線下意識聚焦在茶几的小人上。

小人立在夕陽之中,面帶笑容。

這是八歲的虞芝和20歲的何泊親手捏的第一個陶瓷。

即使到了現在,她都記得,燒製成功的那一刻,她有多開心。

店主說他們是第一對將人像燒製成功的。

何泊笑着將她攬進懷裡,“我們是最幸運的。”

可現在,短短15年過去,她和何泊之間卻如同陌生人。

虞芝苦笑着用紙蓋住小人,腦中記憶不斷飄遠。

虞家和何家是鄰居,虞芝比何泊小了12歲,她本應喊他叔叔。

她從小便倔,見何泊長得好看,硬是哥哥哥哥地叫。

虞芝八歲那年,她的爸媽因爲一個任務雙雙死於嫌疑犯手中。

何泊把她接到自己身邊,親手養大。

他那時恰逢在娛樂圈嶄露頭角,爲了更好的照顧虞芝,乾脆領了她上講臺。

向所有人宣佈,這是他護在心上的妹妹。

只要虞芝放假,何泊一定會領着她在身邊拍戲,空閒之餘還教她寫作業,但凡是她看上的東西,下一秒一定會出現在她書包裡。

就這樣十年如一日,虞芝漸漸長開,還被圈子裡的人戲稱爲‘國民女友’,因着何泊的關係,她也時不時會有代言可接。

在虞芝的心裡,何泊就是她的一切。

從小時候的依賴,到青春期的少女心事,她只覺得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比得過何泊。

她一直認爲,何泊這輩子會陪着她一起到老。

虞芝成年禮那天,何泊爲她租下一隻豪華遊艇,邀請了娛樂圈所有知名的演員、導演來爲她慶生。

夜晚是最容易滋生曖昧的時間。

昏暗的房間內只有虞芝和何泊兩人。

何泊臉頰坨紅,半躺在沙發上,看得虞芝心臟微顫。

她緩緩靠近他,聽見他口中溢出她的名字,她心口軟的一塌糊塗。

她附身在他喉間落下一吻。

剎那間,何泊驚醒,一把將她推開。

虞芝有些迷惑,卻順從了自己的心,將自己的心意盡數說給他聽。

可在何泊聽來,只覺得荒謬和不可置信。

他氣急,有史以來對她第一次黑臉。

“論輩分,你應該喊我一聲叔叔!我慣着你喊哥哥,並不代表這層關係可以抹除!”

“你又不是我親叔叔!”

她緊緊咬着脣瓣,倔強的看着他。

何泊扯開領帶,愈加生氣,“我30歲了,你18歲!我們中間隔了整整12歲!你知道什麼概念嗎?”

“你以後會上大學,會遇見很多優秀的男生,他們才和你相配!”

“你現在只是把依賴當成了愛情,懂嗎?”

虞芝連連搖頭,“我成年了,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我對你的感情不是依賴!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她忘記了最後是怎麼收的尾,只記得何泊摔門而出。

從那之後,她發了瘋的學習、拍戲。

她想,只要她以同輩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就能夠證明她長大了。

她花了整個大學的時間,廢寢忘食,終於在大三學期末拿到了一個最佳女主角。

她興沖沖地帶着獎盃去見何泊,卻撞見他和她的表演課老師親吻。

虞芝顧不上摔碎的獎盃,流着淚問何泊,是不是故意當着她的面在對臺詞。

何泊很平靜,只瞥了她一眼。

“想多了,我34歲了,是時候成家了。”

他眼底沒有一絲心虛,盡是淡漠。

虞芝心臟抽疼,一夜未眠。

正巧,閨蜜問她要不要報名西部計劃,一氣之下她報名了。

報完之後她就後悔了。

她放不下何泊,她還想再試試。

可直到考試之前,何泊都時不時帶着老師在她面前秀恩愛。

他們會像小情侶一樣在學校裡散步,在操場裡牽手唱歌,在領獎的時候互cue。

一件一件都是虞芝想象中自己和何泊要做的事情。

昨天夜裡,她親眼看見他們兩進了情侶主題酒店。

她在酒店外的長椅上枯坐了一夜,環衛阿姨好心給她買了一杯豆漿,“小姑娘,快回去吧,離家出走爸爸媽媽會傷心的。”

可是她好像連家都沒有。

連何泊都不關心她了,還有誰會在意她呢?

他們兩中午才十指相扣走出來。

虞芝眼前泛着白,指甲陷入掌心,痛不欲生。

這剎那間,她決定放棄了。

她要走的遠遠地,去看不見何泊的地方。

第二章

門突然被推開,虞芝被嚇一跳的同時卻可恥的產生了一點點希冀。

她緊盯着走進來的何泊,期待他發現自己面前開着最低溫的空調。

何泊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看見16度的空調眉頭一皺,脣瓣抿緊,卻一個字都沒說。

而徑直上了樓梯。

虞芝冷的全身顫抖,忍不住開口:“哥哥......”

何泊腳步頓住,臉上怒氣浮現,“誰準你叫我哥哥的!”

“我說了多少遍,你是沒有腦子嗎?”

“下次再犯這種錯誤就滾出去!”

明明曾經她都是這樣喊他的。

可從她告白之後就都不一樣了。

虞芝捂着心口苦笑,是她奢望了。

她將空調的風速開到最大,自虐似的坐在風口,冷風凍涼了她的身體,也凍涼了她的心。

十歲那年的冬日,虞芝不小心摔進了河裡,力氣太小拽着枯草被泡了一個多小時才被何泊找到。

從那之後她便落下了病根,身體畏寒。

每每夏季,何泊都會盯着她,防止她貪圖一時涼快開太涼的空調,好幾次他領獎領到一半都要趕回來看她是不是貪涼。

十多年吶,他就這麼堅持下來了。

這份溫柔卻被她自己親手毀了。

18歲生日之後,何泊不再天天回家,他經常借拍戲的理由,大半年不回來。

他也不再帶她去片場看自己拍戲,就連去異地的明信片也不再寄回來。

虞芝甚至時常在娛樂新聞上看見他和女明星的緋聞,他以前從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而在認識衛菀柳之後,他更是極少回這棟屬於兩人的別墅。

虞芝知道,他在努力和自己撇清關係。

她口中發苦,默默把空調關掉。

起身的瞬間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陶瓷小人從茶几掉落,碎了一地,如同她的心。

她想要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卻力不從心。

聽見聲響下來的何泊,臉色不好看,他就站在沙發邊,看着她難受。

“我是這樣教你吸引男人注意力的嗎?”

“你以爲把這個垃圾摔碎,我就會心疼你嗎?”

不是這樣的。

她只是低血糖犯了。

可瞥見何泊臉上的不耐之後,她所有的辯解都被堵在喉頭,梗的她難受極了。

她垂下頭,“我明天搬回隔壁。”

何泊怔愣一下,想說些什麼,卻又閉上了嘴。

隨後甩袖離開,“隨便你。”

虞芝緩了好久,才從那陣暈眩中緩過來。

她將陶瓷碎片包好,收進口袋裡,從側面的樓梯回到臥室。

偌大的游泳池略顯孤寂。

整個二樓都是她的,何泊知道她喜歡運動,便給她裝了一個健身房和游泳池。

還有一個音樂室和放映廳。

哪怕她不怎麼喜歡買新衣服和首飾,他也專門設計了一個半開放式地化妝間給她,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買的。

他說過,我的寶貝,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的時候手邊就有。

前幾天,衛菀柳用了這個泳池,想來過幾天,她就要住進來了吧。

她自尊心強,自己走比趕出去強。

第二天一起來,她就把自己買的東西全都搬進了隔壁的小院子,這是她用自己的錢買的。

她準備把這小院也掛出去賣了,拿了證件正要出門去中介公司。

碰巧何泊取了車出門。

她下意識垂下頭,不敢喊他。

何泊忍不住停車,他不喜歡她這樣。

“你去哪裡?”

他很久沒有主動和她搭話了,虞芝有些錯愕。

見她沒有說話,何泊打開車門,“我送你去。”

適時,穿着牛油果綠修身吊帶地衛菀柳踩着高跟鞋走了進來。

她略過虞芝,坐上了副駕。

“好熱,想吃冰淇淋,給我買好不好?”

何泊寵溺的給她繫上安全帶,“你生理期,不能吃。”

衛菀柳不依,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晃動,一臉嬌俏,“就吃一口,拜託了~”

“好,給你吃一口,剩下的我吃。”

衛菀柳興奮的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在她頸側落下一吻,“你最好了!”

車門關上,絕塵而去。

虞芝自嘲笑笑,心口悶痛,他們又要去哪裡玩呢?

以前他們也會吃一個冰淇淋的。

第三章

太陽很大,一路走到出租車的上車點虞芝出了一身的汗。

好不容易打到車,她纔剛拉開車門,正想上車。

一道綠色的身影比她先一步鑽進車內。

“我車壞了,天氣太熱,我怕菀菀中暑,我們就先坐一輛車去市中心吧。”

何泊不容置疑地聲音在虞芝身後響起。

“可我不去......”

“是不順路嗎?那我們還是再打一輛車吧,不好耽誤芝芝的時間。”

菀柳嘴上這樣說着,但屁股卻沒有動彈,一點下車的意思都沒有。

“你再打一輛就是了,實在不行,你回家開一輛。”

何泊推開虞芝,坐進車內,還不忘幫衛菀柳整理裙襬。

“曬得痛不痛?”

他小心的給她曬紅的手臂擦防曬,一點都不顧忌還站在車外暴曬的虞芝的感受。

虞芝抓着車門,愣愣地看着兩人,眼眶酸澀。

他明明知道她不敢開車,明明知道她對開車有心理陰影。

太陽曬的她又開始頭暈了。

可她倔強的不想鬆手。

司機終於忍不住開口,“姑娘,你走不走?”

話音剛落,衛菀柳推搡了何泊一下,“要不,我們自己打一輛吧,芝芝應該是不想和我們一輛。”

何泊不耐煩的側頭,“鬧什麼?”

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卻刺痛了虞芝的心,她倉皇關上車門,轉身離開。

生怕慢一秒又會聽見更加傷人的話語。

她在太陽下等了半個小時纔等來第二輛出租車,到中介處已經是中午1點了。

在中介處上班的朋友看見狼狽的她時一臉詫異,連忙帶她去衛生間,手上還不忘拎了一件衣服。

“這是我的衣服,先換上,你衣服都透了。”

虞芝把材料交給她,“路上太熱了。”

換好衣服出來,朋友也把她的房子信息登記好了。

聽她說要去西部服務,朋友有些詫異。

“服務期3年,你以後還回來嗎?你叔叔會同意?他那樣疼你。”

虞芝心口悶悶地,只能隨口編纂一個謊言。

“他同意的,我也大了,總不能什麼都依賴他,鍛鍊鍛鍊自己也好。”

朋友贊同點頭,卻有些感慨。

“你叔叔對你是真的好,我和你一路從小學到大學,班裡有多少同學都暗暗把他當做自己的擇偶標準。

他第一次帶你上臺領獎的時候,我們就在班裡用電視看,羨慕死了;你中學被混混告白,被他們造黃謠,他直接中斷採訪趕過來,聽說還差點出了車禍;你來姨媽被逼着跑步黃體破裂,他更是不顧自己還打針,穿着住院服就來了學校......”

她每說一句,回憶便會在她腦海浮現,一切恍若昨日。

她要走的時候,朋友還特意叮囑她不要一時鬧彆扭和何泊置氣。

虞芝只能點頭。

她和何泊的牽絆太深了,可現在他恐怕最想要的就是她消失吧。

沒有他,她也不會過得這麼好。

她確實應該好好報答他。

她把自己買的幾件爲數不多得奢侈品全都掛上二手市場,仔仔細細算了一筆賬。

她得還給何泊上千萬才行。

第四章

就在她剛打開微信朋友圈的剎那,一連三條衛菀柳的動態刷新了出來。

每一條都是九宮格,每張照片都是親密的她們。

快要一年了,她早已麻木。

叔叔有了愛人,她應該開心。

虞芝用手扯了扯嘴角,“笑一笑。”

連着三天,虞芝都沒有聽見隔壁別墅有聲響,他沒有回來。

唯有衛菀柳的朋友圈一直在更新。

他們去了山頂露營,何泊把自己的衣服給她當枕頭,而他自己窩在衛菀柳的懷裡取暖。

虞芝甚至從照片裡看見衛菀柳的腰間有淤青,形狀曖昧。

她盯着看了很久。

這些照片是隻允許她一個人可見的嗎?

何泊故意的。

他就是在告訴她,不要再糾纏他了。

她明白。

虞芝抖着手給這條動態點了一個贊。

下一秒就收到何泊的消息:“開家裡那輛保姆車來梅山腳下來接一下我們,司機在休息。”

外面天已經黑了。

他也知道司機在休息,難道她就不用休息嗎?

而且,她不能開車......

“我不會開車。”

“我親手教你的,你怎麼不會開?別無理取鬧,山下很冷,菀菀感冒了。”

他的語氣生硬,彷彿在命令一個下人。

虞芝視線瞬間模糊一片,她17歲那年,是他親手教會的她開車。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深夜,她一時興起,開車去何泊拍戲的地方接他,卻在回途中被一輛大車的車燈晃了一下眼睛,手下一轉,哪怕她當時開的最低速,車子剎那間衝出了護欄。

何泊因爲這場車禍,臉上多了一道疤痕,好幾部劇紛紛解約,但他卻立刻發微博,說自己是不小心出車禍的。

虞芝當然知道,他在爲自己開脫,即使是大車全責,可他的粉絲如果知道是她開車,她會被網曝。

“虞芝!你翅膀硬了!還會裝聽不見?!”

何泊的怒喝聲把她從回憶中驚醒。

“好,我就來。”

也許,她應該直面自己的恐懼,她不可能一輩子不開車。

話筒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被掛斷了。

同時,衛菀柳發過來一個定位。

坐上駕駛位的瞬間,虞芝全身就開冒冷汗,她心跳如雷,雙腿發軟。

“不要怕,虞芝,你可以的!”

十分鐘後,她終於駛出了別墅,風緩緩吹進來,她渾身一顫。

她恍然發覺,自己的衣服早已溼透。

手機不斷抖動。

“你是蝸牛?還沒出發?”

“菀菀要是發燒了,我拿你是問!”

“怎麼還沒來?!”

她的手根本不敢離開方向盤,只能默默加快速度。

終於在手機快要被轟炸得沒電的時候,她看見了定位的位置。

她心口一鬆,看見何泊的剎那,真的好想衝過去抱住他,跟他講,她克服心理障礙了。

她下意識勾起嘴角,“哥......”

砰!

車輛受到猛烈撞擊,她的視線開始倒轉。

她似乎看見何泊驚慌的衝過來,可再眨眼,他又好端端地站在那裡,和衛菀柳手牽手。

虞芝想要笑,可她動彈不得。

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喊她,溫柔至極,是媽媽嗎?

媽媽,我好想你。

生活好累。

第五章

虞芝醒來的那一刻,身體的痛感盡數迴歸,衝擊得她腦子都翁了一下。

她艱難的轉過頭,對上何泊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他很疲憊。

“我沒,事,你先去......”休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何泊騰的起身,跑向她隔壁病牀。

“醫生!醫生!她醒了!快來看看!”

他是那樣的緊張和在乎,握着另一個女人的手流淚。

以往被全網黑的時候,虞芝都沒有看見他哭過。

醫生很快進來,仔細查看各項儀器,“沒事,你喂她吃點流食,很快就能出院了。”

透過縫隙,虞芝纔看見,病牀上躺着的是衛菀柳。

也是,還有誰會讓何泊這麼緊張。

一名醫生轉身正好看見她也醒了,過來給她檢查了一番,用哄孩子的語氣說:“你不用擔心,你很幸運,都是皮外傷,我不會讓你留疤的。”

我很幸運。

這四個字像是一把尖刀深深扎進她的心裡。

“你的家人呢?你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虞芝下意識看向何泊,卻只能看見他給衛菀柳擦嘴的背影。

她緩慢搖頭,“可以幫我請個護工嗎?”

醫生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幫她掛好藥水就出去了。

許是藥水的緣故,她昏昏沉沉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每次睡着,都能看見何泊坐在自己病牀邊,小心的用棉籤給自己喂水。

脣邊一陣溼潤,虞芝迫切的想要睜開眼睛。

是他嗎?

棉籤輕柔的落在她脣瓣上,這是曾經的何泊會做的事情。

肯定是他。

虞芝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第一時間側目,看向身側的人影。

“姑娘,要不要上廁所?”

不是他。

是一個陌生的阿姨。

見她眼神發直,阿姨又給她潤了潤脣瓣,“是不是餓了?阿姨給你準備了粥,要不要喝點?”

與此同時,何泊的聲音在旁邊病牀響起,“發燒了還想吃冰,服了你了!”

“我想吃~”

虞芝看過去的時候,何泊正把冰淇淋含進嘴裡,隨後往衛菀柳脣邊送。

阿姨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滿臉笑意,“姑娘,你還小,等以後有了對象一定也是這樣甜蜜。”

虞芝僵硬轉回頭,嗓子乾澀,“阿姨,我想喝粥。”

“阿泊煮的粥最好喝了!”

她纔剛抿一口粥,就聽見衛菀柳興奮的聲音,她控制自己不去看她,一口又一口的喝粥。

腦子卻止不住地回憶。

何泊一個大少爺怎麼會煮粥?

都是因爲她喜歡喝粥,她青春期學別人減肥,只喝粥。

爲了營養均衡,何泊只能自己親手學煮粥,往裡面加一大堆好東西。

回憶太苦,虞芝一不小心被粥嗆到,嚇得阿姨連連喊醫生。

她好不容易緩過來,身上的傷口卻被牽扯到隱隱作痛,密密麻麻像千萬只螞蟻在身上咬一樣。

“二十多歲了,喝粥還會嗆到,那你以後沒有下人豈不是要餓死!”

何泊黑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虞芝,“你不是說自己長大了?這就是你說的長大了?開20碼都能出車禍,你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第六章

衛菀柳很快出了院,病房只剩下虞芝和護工阿姨。

從她出院之後,何泊再也沒有來過醫院。

虞芝經常在小視頻裡面看見相配的兩人,何泊作爲男主角出演衛菀柳的話劇;何泊拍戲衛菀柳探班;何泊領獎大屏掃到衛菀柳一臉笑意比心;何泊出了第二首歌,歌名爲爲何......

cp粉們堪比過年,大磕特磕。

就連看剪輯過後視頻的虞芝都覺得他們很般配。

爲何=衛何。

他給了她毫不掩藏地愛意。

以前,這些都只是虞芝的專屬,現在她連觸碰的機會都沒有。

何泊的第一首歌是爲虞芝寫的,名爲泊芝,他的感情一向拿得出手,只是可惜,對她的只有親情。

虞芝苦笑,點開聽歌軟件,想要再聽一次泊芝,卻只得到一行小字:‘該歌曲已下架’。

她去所有的平臺搜了一遍,全都是一樣的結果,就連度娘上的詞條都搜索不到。

她怔怔地看着白屏的手機,何泊真的是絕情極了。

他正在逐步斬斷所有和她過於親密的聯繫,爲的不過是逼清自己的地位。

可那是她這一年來唯二可以療傷的東西了,每每深夜難眠,她便會單曲循環直至手機沒電關機。

“芝芝,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別哭別哭。”

阿姨慌忙用溼巾輕輕擦拭虞芝的眼角,“你臉上還有傷,等下眼淚弄到傷口上更疼了。”

虞芝後知後覺,自己又哭了。

她本不是喜歡哭哭啼啼地性格,因爲爸媽都是警察,一直給她的教導便是要獨立堅強。

只是何泊的愛太滿,她一委屈便會想他,自成年之後,她哭的次數太多了。

哭着哭着她便又睡着了。

迷糊中,熟悉的梔子花香瀰漫鼻尖,柔軟的東西落在她額頭。

何泊。

她不敢睜眼,害怕這一切又是夢境。

那雙溫熱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額發,小心翼翼帶着心疼。

柔軟的東西帶着他的香味靠近她的脣瓣,她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

是要親她嗎?

她幾乎被薰得快要厥過去,眼皮不斷亂顫,睫毛撲閃。

何泊在虞芝的脣瓣落下一吻,帶着酒氣。

隨後他的口中溢出一個名字,“菀菀......”

虞芝所有的躁動盡數歸零,身體冷的可怕,如墜冰窖。

她睜開眼睛,對上何泊瞬間清醒的眼神。

“你又作?絕食威脅我來看你?!要不是阿姨跟我講,你打算死在醫院?”

她只是沒有胃口。

他似乎喝的酒有點多,不時用手指摁着太陽穴。

以前他每次應酬回來,虞芝都會爲他準備熱敷和按摩,現在衛菀柳肯定會做吧。

不然剛剛他也不會喊她的名字。

也不會一時之間把自己當成她。

剛剛那瞬間的心動和激動顯得尤爲可笑,5年了,這竟然是他們之間最爲親密的動作了。

她有點累了,閉上眼睛,沒有回話。

她不知道何泊什麼時候離開的,也許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吧。

很快,半個月過去,她也快出院了。

就在即將出院的那一天,閨蜜突然打電話過來,語氣急切焦躁。

“芝芝!出事了!你的劇本被人拍了!”

第七章

虞芝和閨蜜爲了西部計劃考試,結業考覈便往後推了一段時間。

她的結業考覈是自己寫一本劇本,並且自己是導演、主演、剪輯......

把成品剪輯出來之後交給老師審覈,審覈通過之後纔算正式畢業。

這個劇本她寫了大半年,就準備等考試之後拍完。

但因爲何泊和衛菀柳的事情影響了虞芝的進度,拖到現在還差最後一個鏡頭。

前面的戲份,她全剪輯好了。

並且把拍攝花絮都放在了自己的社交平臺上,從開始創作到拍攝的花絮都有。

這個時候,衛菀柳放出了自己的新拍的小成本電影,裡面的所有內容幾乎就是照搬虞芝的。

最可怕的是主演是衛菀柳和何泊。

虞芝是想邀請何泊成爲她的男主的,可何泊拒絕了,還一臉怒色,“虞芝,你不要得寸進尺,現實中談不了,要在戲裡談一遍?!”

她只能作罷。

一樣的劇情,他和衛菀柳就可以演,和她就不行。

虞芝看着屏幕上的一幕幕,尤其是看見衛菀柳被何泊從火裡抱出來的場景,心口劇痛,張口竟是吐出絲絲鮮血。

阿姨嚇壞了,“醫生醫生!芝芝吐血了!醫生!”

她連忙扶着虞芝坐下,不斷給她順氣,“芝芝,你別嚇我!”

也許傷心到了極致就會想笑。

虞芝扯了扯嘴角,想要告訴她,她沒事。

可嘴角像是被縫住一般。

“芝芝!你沒事吧?你吐血了?你別急!我們不是在平臺上發了那麼多花絮嗎?這都是證據,你先好好養病,我幫你舉報她!”

她想說不用了。

應該是沒有用的。

她躺在病牀上,無數機子滴滴地在她身上操作,彷彿回到了被何泊帶回家的那天。

其實她爸媽死的時候,她就在車子底下。

她親眼看着那些人殺了她的爸媽,親眼看着他們朝爸媽的車潑汽油,點火。

車子迅速燃燒,燒到了她跟前。

她害怕,卻不想動,爸媽都不在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是何泊,他不顧消防員的勸阻,毅然衝進火中將她抱了出來。

他迎火走來的那一幕一直印在她心口。

所以她以自己和何泊位原型,創作了這個劇本,她只是想給他們的15年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可何泊不願。

病房內的電視機上,因爲閨蜜和同學的操作,‘衛菀柳盜竊學生作品’被頂上了熱搜。

下一瞬,何泊便爲她召開了記者會。

即使她現在意識迷糊,都能看出何泊對衛菀柳的維護。

他將她緊緊護在懷裡,任由衛菀柳把他和虞芝的故事套在自己和他身上。

她一幕一幕說着兩人拍攝中無數次爲自己的遭遇流淚,她說兩人其實是互相救贖。

“沒有什麼抄襲,芝芝她們應該是看見過我們拍攝,覺得有意思,所以才搬運我的素材發到自己賬號上。”

“她把主角套在自己身上,應該是想接戀愛劇本了吧,各位導演有本子可以遞一下哈哈!”

她說的多好,瞬間輿論反轉。

大家都罵虞芝白眼狼,花着何泊的錢,還造謠他的愛人。

虞芝的賬號一下火了,任何一條動態都被罵了上萬條。

與此同時,另一個詞條直衝熱搜前三。

‘衛菀柳手上鑽戒兩眼,大影帝何泊深情護妻。’

大屏幕裡,何泊攬着衛菀柳的腰肢,霸氣擁吻,身後的千萬豪車成爲背景。

兩人之間種種甜蜜的舉動被翻了出來,一時之間很多路人粉都成爲了cp粉。

超話一下子涌進十多萬粉絲,他們不斷討論。

‘救命!編劇和她的男主啊!’

‘磕死我算了!給我狠狠親!’

“不過,我記得何泊是虞芝的叔叔,他這護妻的動作豈不是證實了虞芝的那些小動作?”

網友罵的更狠了。

條條都在罵虞芝本人,甚至牽涉到她的爸媽。

說她天煞孤星,剋死了爸媽。

她止不住的流眼淚,呼吸急促,想要拿出手機辯解。

“別動,等我插好管。”

第八章

她努力配合醫生,情況穩定之後,她掏出手機想要給何泊打電話。

可閨蜜的電話卻先打進來,“芝芝,有麻煩了,有人發現錄取名單上有你,他們正在召集更多的粉絲去舉報你!”

虞芝急得眼淚直流,點開何泊的主頁,撥過去。

連着三通,都是五人接聽。

她從最開始的害怕無措到後來的麻木。

她不知道撥打了多少次,對面終於接聽了電話,聽見何泊的聲音剎那,她忽的想起,第一次被網暴的時候,她的同學、老師、朋友全都罵她嗎,說她是何泊的吸血蟲,她連家門都不敢出。

是何泊,站在風口浪尖上,開了記者會替她澄清,他那時也不過二十幾歲,面對鏡頭,眼神堅定:“芝芝,你沒有錯。”

可現在,她麻木的問他:“我的劇本,角色小傳,你親自拿給她的是嗎?”

這些東西她都放在自己房間裡,而有她房間鑰匙的只有何泊。

何泊很坦然,坦然的她很害怕。

“嗯,還有事嗎?”

“爲什麼?那首歌你下架了就算了,連這個你也要抹掉我的存在嘛?”

她聲音禁不住顫抖。何泊頓了幾秒,隨後平淡開口,“這些都不應該出現你的名字。”

“我們之間一定不能捱上一點愛情的字眼,哪怕只有一點。”

原來是這樣。

斬斷她對他所有的感情纔是他的目的。

哪怕親手磨滅這15年的感情,他也在所不惜。

最後兩件,虞芝和何泊的回憶,被何泊親手殺死。

虞芝揪着心臟,木然慘笑。

“何泊,你知道嗎?你的所作所爲會毀了我的前途,會讓我變成當年那個喪家之犬,變成那個過街老鼠,你,知道嗎?”

“不過只是一次簡單的網曝,你又不是沒有經歷過,有必要賣慘嗎?等風頭過去我幫你撤掉熱搜,你不還是照樣生活,再說了,我何家不至於一個小貓小狗都養不起!”

“就算你找不到工作了,我有的是錢,養你一輩子都行!”

嘟嘟的忙音震得虞芝連連發笑。

小貓小狗。

在他心裡,她原來不過是一隻家養等寵的小貓小狗。

真是可笑。

他想要的,她都會給他。

既然他那麼想讓兩人之間的關係回到叔侄,那她就成全他。

她隨意擦掉眼淚,喊來醫生,“我最快什麼時候能出院?”

還是那位年輕的醫生,他盯着她看了一眼,“三天。”

這三天裡,虞芝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恢復身體和算賬上。

老宅賣出去了,她的行李提前寄到了閨蜜那裡,到時候直接由閨蜜帶去她們兩的服務地區。

她現在身上全都是自己買的東西,只有脖子上的項鍊是18歲生日那天,何泊送的。

她把項鍊摘下來,交給阿姨,“阿姨,你幫我把項鍊當掉,能當多少錢就當多少,只求出手。”

阿姨還覺得有些可惜,不過劍虞芝態度堅決也就幫她去做了。

她的卡里總額達到了9千萬,還差一點點。

她主動聯繫了之前聯繫她的那個綜藝節目,片酬正好是一千萬。

第九章

出院的時候,何泊破天荒的來接她了。

她停下的時候不小心崴到了腳,被醫生扶住。

何泊陰沉着臉,蠻力將她拽進車內。

“手很痛,叔叔。”

話音剛落的瞬間,何泊僵住,他先是不可置信,很快變成淡定,最後沉着臉看她。

“你還是受點教訓纔會聽話。”

“等下看見菀菀記得喊嬸嬸。”

虞芝摁了一聲之後坐進車內,看見衛菀柳時淡淡地喊了一句,“嬸嬸。”

衛菀柳笑得開懷,“芝芝長大了,聽說你要去錄節目,我正好也要去,阿泊,一塊送我們去吧。”

虞芝沒有說話,能省一點打車費也是好的。

主持人很溫柔,見虞芝接不上話還會專門跟她講話。

衛菀柳倒是發揮穩定,逗得大家直樂。

快要結束的時候,一名實習主持人突然發問:“前幾天鬧得很大的剽竊風波,芝芝有什麼想說的嗎?”

虞芝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何泊,他眉眼下壓。

她如果現在澄清,也沒有證據,可讓她直接承認,她也做不到。

氣氛瞬間凍結。

“嗨呀,那劇本是我拿給芝芝看的,她當時還羨慕我和阿泊呢!”

是羨慕的。

虞芝沉默點頭,沒有再說話。

可那主持人再次追問,“所以是何泊幫她清空賬號內容和熱搜的嗎?現在可是一條黑評都沒有了,只要罵芝芝的詞條,就會被禁。你們兩叔侄的關係真好,我也想要這樣一個叔叔!”

衛菀柳的笑容僵住了。

虞芝也愣了。

最後還是老主持人圓場。

一個小時的節目,硬是錄了一天。

晚上,她疲憊的準備打車,一輛勞斯萊斯突然停在她面前,“我送你回去。”

還不等她說話,副駕的衛菀柳面色一凝,“阿泊,我肚子好痛。”

何泊瞬間忘了自己說的話,“我送你去醫院。”

車子往醫院駛去。

虞芝抿了抿脣,坐上出租車。

明天是她爸媽的忌日,按照慣例,何泊會回來的。

明天也是她離開的日子。

可一直等到飛機快起飛的時候,何泊還是沒有回來。

虞芝猶豫着主動撥打了何泊的電話。

“芝芝,怎麼了?傷口又疼了?還是游泳池裡又有小貓落水了?”

她言語中的諷刺很明顯。

以前虞芝總用這種拙劣的藉口騙何泊回家。

她看着茶几上的銀行卡,深吸一口氣。

“他什麼時候回來?”

衛菀柳不再演戲,“回來?你又想到什麼藉口騙他去你那裡了?你成年了虞芝,成年人的體面就是被拒絕之後不再打擾,你已經騷擾何泊五年了,放大了來說,你現在這通電話都算性騷擾。明知道何泊對你沒意思,還要這麼死纏亂打有意思嗎?!”

何泊和虞芝之間那根藕絲徹底被衛菀柳尖銳的話語斬斷。

聽着電話的忙音,虞芝狠狠擦掉眼淚,拿出紙筆。

‘叔叔,感恩十多年的養育之恩,祝您餘生幸福。’

隨後把粘好的陶瓷娃娃和《泊芝》唱片以及餘額一億的銀行卡放在茶几上,揹着包離開了別墅。

第十章

S市機場,虞芝還在刷身份證出閘口,就看見出機口等待的滿臉笑意的閨蜜。

她一邊丟掉手機卡,一邊猛衝,一個飛躍撲到仲彤雯的懷裡。

下一瞬,腦門上就多了好幾個紅脣印,仲彤雯瘋狂在她臉上親着,嘴裡還唸叨着:“我們芝芝受苦了!讓我好好疼疼!”

她們在貼貼的時候,旁邊的男人自覺拎過虞芝揹包。

虞芝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他,劍眉星目,長得跟模特似的。

她戳了戳仲彤雯的胸口,“你對象?”

仲彤雯一臉茫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隨後一愣,一把搶回揹包,將虞芝摁到身後,眼神銳利,“你是誰?!”

虞芝愣了,男人也愣了。

最後還是男人先開口,“我是令狐義,你們的村長。”

虞芝轉向仲彤雯,眨眨眼,無聲控訴:你去了半個月,連村長是誰都不知道?

仲彤雯尷尬撓頭,嘿嘿兩聲,再次將虞芝攬進懷裡,朝令狐義賠笑。

“走吧,村長,帶我們回村。”

令狐義拿走揹包,領着她們上了自己的七座五菱宏光。

回村的路很不好走,京裡村沒有通高鐵,它所屬的縣城也沒有通。

公共交通工具也只有公交車,還是人工收費的那種。

有一輛五菱宏光比轉好幾趟車可要舒服多了。

仲彤雯一路嘰嘰喳喳地,不讓虞芝的每一句話落在地上。

看見移動公司還特意讓令狐義停車。

“買張卡吧。”

她看見虞芝把卡丟了,但她聰明的沒有細問,如果芝芝想要告訴她,會主動說的。

她也捨不得讓她一遍一遍的回憶那段經歷。

虞芝選了一串很不好記的數字。

何泊最討厭的就是背手機號碼。

正要付錢的時候,令狐義一橫手,直接付錢了。

整得兩人都愣住了。

一上車,虞芝就掏出手機,“我給你轉賬。”

仲彤雯也在一旁虎視眈眈,她可不會再讓有壞心思的男人騙到芝芝!

令狐義摸摸鼻子,調出一個聊天界面,“這是上面給你們發的,走的公賬。”

怕她們不理解,他特意解釋了一嘴,“就跟工作號一樣,上班發工作機、工作電腦,能理解嗎?”

他這麼一說,虞芝就理解了。

兩人連連點頭。

乖巧的樣子看得令狐義忍不住笑出聲。

到京裡村已經是晚上了,躺在小小的房間裡,聽着外面的蟲鳴,虞芝翹了嘴角。

“我把老宅和身上的珠寶都賣了,換了一個億,給叔叔,算是還他的養育之恩了。”

仲彤雯誇張的坐起,“一個億?!原來你是富婆?!你不早說!早說我就抱大腿了!”

看着她明媚的眉眼,虞芝哈哈大笑,“現在我身無分文,求包養!”

仲彤雯掏出一大把硬幣,“來,姐有的是錢!”

“哈哈哈!”

笑聲在房間內迴盪。

深夜,仲彤雯看着虞芝睡夢中都緊緊皺着的眉頭,心疼的拍着她的脊背,嘴裡小聲哼着童謠。

她是虞芝支助的貧困生,雖然虞芝一直瞞着她,但她早就知道了。

何泊對於虞芝就是虞芝對於仲彤雯。

她不會再讓虞芝收到傷害。

第十一章

何泊進了書房纔想起自己的手機還在客廳,他走到房門的時候好似聽見衛菀柳有些激動的在說什麼。

她性子什麼時候這麼急了?

和芝芝一樣。

芝芝被他寵壞了,以前她也不敢大聲說話。

一想到這裡他有些無奈的笑笑。

隨後走出去,“怎麼了?誰打電話?”

衛菀柳立馬起身,動作快的不可思議。

“還不是那些黑粉,不知道誰把我號碼泄露出去的。”

何泊聽着點了點頭,瞬間聯想到昨天異常沉默的虞芝,抿了下脣,拎起外套往外走。

衛菀柳見此,急了,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你現在回去的話,我們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她緊張的盯着他,萬一虞芝還沒有離開,那她的努力也全都白費了。

何泊睨了一眼她的手,臉色冷了下來。

“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我們之間的協議是怎麼籤的?”

“你配合我即可,不能加戲,我不可能碰你,永遠都不會。”

衛菀柳難堪的鬆手,眼裡淚光閃爍,連忙鬆手。

“對不起,我只是......阿泊。”

她擡眼對上何泊威懾的眼神,立馬改口,“何總。”

何泊沒有看她,轉身出門。

一般和衛菀柳出門,他都不會帶司機,因爲怕虞芝需要出門,她本就害怕開車,再加上上次被他強迫開車受傷,估計傷的更嚴重了。

他嘆了口氣,一邊發動汽車一邊給虞芝打電話。

今天是阿姨和叔叔的忌日,虞芝會害怕,他已經比往常晚了一點,希望她沒有哭鼻子。

可連着兩個電話打過去都沒有人接,信息也不回。

他不禁擰緊了眉頭,翻看着她的朋友圈。

恍然發現,這一年,她竟是一條朋友圈都沒有發。

他心口隱隱不安,立馬給管家打電話。

“芝芝呢?”

管家頓了一下,話筒那邊傳來急促的跑步聲。

他的氣息都還沒有順勻,“少爺,虞家老宅的房子被貼上了封條,新主人還沒有住進來。”

何泊猛地剎車,她連老宅都賣了?那她住哪裡?那些不靠譜的酒店嗎?還是他給她準備的房間?

想到這裡,他稍微鬆了一口氣,“她終於知道自己錯了,住回二樓了?”

管家略帶躊躇,“回少爺,小姐搬出去之後,只在今天來過別墅,呆了一上午揹着包離開了。”

揹包離開?

她又在玩離家出走這套?

看來她還是沒有悔改。

何泊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給我定位她的手機!”

管家聲音都在顫抖,看見定位的剎那還以爲自己老眼昏花了。

“少爺,小姐手機的定位在別墅......”

何泊冷笑,“她不知道在那個角落躲着呢!別管她,等她餓了,自己會出來!”

他感覺自己被耍了一通,虧他剛剛還擔心她一個人在家裡會害怕,看來她長大不少,還知道欲擒故縱了!

越想他越氣。

適時,衛菀柳的電話打進來,“阿泊,我好害怕......”

轟!

雷聲震耳,天空突然開始下起傾盆大雨。

何泊的怒氣像被扎破的氣球一下子消失,腦子全都是虞芝做噩夢的景象。

“該死!”

他狂轉方向盤再次朝別墅駛去。

“三十多歲的人了,裝什麼怕打雷。”

“有病去找醫生。”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提速回家。

手機又振動了,他剛想罵人,卻聽見管家的聲音。

“少爺!你快回來吧!小姐她......”

第十二章

何泊從未在市區飈過車,可今天他顧不上這麼多了。

油門踩到底,終於在11點之前回到了別墅。

他直接把鑰匙丟給助理,“芝芝怎麼了?!”

別墅的家人全都戰戰兢兢,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

他等不及管家回答,一股腦衝進二樓。

入目的琳琅滿目,很是閃眼。

可房間裡卻冷冷清清,桌面上的三樣小東西明明是最不顯眼的,可何泊卻一眼就注意到了它們。

陶瓷小人上密密麻麻地裂痕,刺痛了他的心。

唱片的邊角上被摩挲出了毛邊,可以想象虞芝每日抱着它的景象。

字條上的那張卡格外刺眼,這是他的副卡。

她說這裡面是還他養育之恩的錢。

何泊眼前有一瞬間發白,一個趔趄扶住了身旁的椅子,沒有休息好的眼睛裡盡是紅血絲。

他深吸一口氣,指着那張卡,“查一下里面多少錢。”

助理跟在他身後,小聲回答,“一億。”

怕他怪罪,助理又補了一句,“我想提醒您的,但是衛菀柳說您不在意。”

何泊額角抽搐,一腳踹開椅子,“她哪來的錢?”

“虞家老宅值9千萬,綜藝節目一千萬。”

他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大喘幾口氣,“真是好!好啊!爲了還我的債,連自己爸媽最後的一件東西都忍心賣掉!”

“虞芝!你是好樣的!”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餘光瞥見顫抖的下人,“還不快去找!找不到她,你們都別想活!”

管家適時遞上被虞芝的手機,“手機被小姐丟在垃圾桶裡。”

助理也跟着彙報,“小姐應該把卡也拔掉了。”

話落,別墅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何泊掃視着沒有任何變化的房間,心口慌的可怕。

這裡面的一件件全都他買的!

他衝進每個房間,將所有的櫃子抽屜全都打開。

一件都沒有少。

就連內衣都沒有少。

唯獨她自己買的東西不見了!

就好像要徹底和他切斷所有的聯繫。

不!不能!

他抓狂的揪住管家的衣領,“她搬出去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幫她收拾這些帶走!”

管家控制住自己不斷打顫的牙齒,努力回憶。

“小姐說既然要離開,就不應該拿走少爺的一分一毫,反正這個房間新的主人已經來了。”

原來她早就準備離開了,可笑的是他竟然毫無察覺,就連自己的副卡有這麼一大筆金錢流動,他也沒有發現。

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無措,頹敗的跌進沙發。

“查!用她的身份信息去查!查不到你們就去所有的機場、高鐵站、汽車客運站守着!”

何家別墅燈火通明,所有的人忙的腳不沾地。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消息從各大轉運中心傳回別墅。

“各大機場和客運中心都沒有小姐的消息。”

何泊腦子缺氧的很,不時捏着眉腳,“接着查!查不到就不要回來了!”

芝芝把所有錢都放進了卡里,她沒有錢要怎麼生活?會不會有人欺負她?

只要一想到她被人欺負的場景,他就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助理突然衝進別墅,“少爺!找到了!我在西部計劃錄取表上看見了小姐的名字!”

“小姐去了京裡村!”

京裡村屬於距離A市最遠的S市。

第十三章

京裡村?

她在那裡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要怎麼生存?她那麼善良,要是被人欺騙怎麼辦?

何泊焦躁的呼吸都是滾燙的,怪不得這段時間她一個電話都不給他打,原來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備考到出結果接近一年的時間,他竟然毫無察覺。

昨天晚上的害怕和着急現在全都轉變成了擔憂和氣憤。

她就這麼不想和他扯上關係嗎?!

“安排飛機去京裡村!”

助理張了張口,頂着何泊殺人的眼光回覆,“私人飛機被衛小姐弄去接她弟弟了......”

“衛菀柳!”

他憤怒中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通電話,“你查查昨天晚上衛菀柳接了誰的電話。”

他腳步不停,又似乎想到了什麼,把自己的手機交給助理,“再查查我的手機,看看昨天有沒有芝芝的電話打進來。”

他不相信他的芝芝會不告而別,她知道他最害怕這種事情了。

頂着爸媽的懲罰把她接回家的時候,他是心疼的。

每到忌日看見她哭紅眼睛的時候,他是自責的。

而成年那晚,被她親吻的時候,他是無措和欣喜的。

看見她憑着自己的努力拿到最佳女主角的那一幕,他是與有榮焉的。

可現在,他是害怕和恐懼的。

他知道,虞芝受不了他和衛菀柳結婚。

但他也無法接受虞芝就這樣徹底離開他的身邊,他可以一直養着她,護着她。

他以爲只要他們兩個的關係回到親情層面,他們就可以永遠陪着彼此了。

顯然,他低估了虞芝的勇氣。

他自嘲的笑笑,那可是兩個警察的女兒,她是最勇敢的。

是他自以爲是替她做了決定。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敢滿足虞芝的想法,他不敢想象那羣網友會用多惡毒的話語去攻擊他心尖上的芝芝。

所以他用自己的婚姻,不斷將芝芝往後推。

這一推,便推遠了。

他至今不敢告訴芝芝,遊艇的那天晚上,他沒有喝醉。

他不敢告訴她,那天晚上的她是多麼的美麗。

每一次她用依賴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