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重練救經濟？阿根廷總統大選，極右「無政府資本主義者」米雷伊勝選
「阿根廷跌破眼鏡的大破大立？」阿根廷總統大選結果11月19日出爐，自稱「無政府資本主義者」的極右翼候選人米雷伊（Javier Milei）以55.8%得票勝出，即將成爲下一任阿根廷總統。圖爲米雷伊與他的妹妹卡莉娜（Karina Milei），卡莉娜主要負責競選事務。 圖／路透社
【2023. 11. 20 阿根廷】
打掉重練救經濟？阿根廷總統大選，極右「無政府資本主義者」米雷伊勝選
「阿根廷跌破眼鏡的大破大立？」阿根廷總統大選結果11月19日出爐，自稱「無政府資本主義者」的極右翼候選人米雷伊（Javier Milei）以55.8%得票勝出，即將成爲下一任阿根廷總統，現任經濟部長馬薩（Sergio Massa）則拿下44.2%選票，已承認敗選。米雷伊本是經濟學家，以激進政策，如「用美元取代披索」等，獲得大批選民支持、快速崛起——在通膨率142.7%、貧窮率40%的阿根廷，選民對傳統政治憤怒不已，承諾大砍政府預算、廢除央行的米雷伊就成爲年輕選民眼中的未來希望；只是，米雷伊的政黨在國會僅有少量席次，沒有在任何一省執政，他本人的從政經歷也僅2年，如何籌組政府、以及他的政策會帶來變革或是更加動盪，一切尚屬未知。
▌前情提要：〈出乎意料的阿根廷總統選舉：138%通膨下，經濟部長仍贏得第一輪投票〉
米雷伊自8月於決定參選資格的總統初選獲得最高票（30.04%得票）之後，在選前民調中一路領先，但10月22日阿根廷總統選舉的第一輪投票中，他意外居次，僅拿下30.2%選票，馬薩則以36.3%得票拔得頭籌，當時令各界驚訝不已，但因馬薩得票未及45%，選舉進入第二輪投票，米雷伊以超過10%的差距贏下總統寶座。
原先米雷伊以種種激進、甚至充滿爭議的政策和言論快速崛起，當中最引發國際媒體關注的，是他喊出「以美元取代披索」，期望以直接打掉重練的方式，拯救節節上升、在2023年10月已經高達142.7%的恐怖通膨率。
米雷伊的競選承諾還包括要將政府預算壓低到GDP的15%，自稱「無政府資本主義者」的他還公開表示將廢除學校性教育、放鬆槍枝管制、反對墮胎，以及允許器官買賣；另外他還有諸多爭議言行，例如斥罵阿根廷籍的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是「骯髒的左派」、「共產主義者」，氣候變遷是「社會主義的騙局」等等，以及宣稱阿根廷「骯髒戰爭」期間的3萬死亡人數是誇大。特立獨行的米雷伊還養了一隻複製狗，是他原先飼養的愛犬過世後，透過複製科技「重生」。 圖／路透社
▌高喊「美元取代披索」的狂人
阿根廷現任政府奉行裴隆主義，在公共政策上，不僅擴大公部門規模、還大舉實施經濟補貼，但高支出帶來財政短缺，阿根廷政府以印鈔因應，結果就是嚴重通貨膨脹和阿根廷披索匯率不斷下跌，即使政府施行嚴格匯兌管制和貿易限制的貨幣政策，但民衆只是從正規銀行轉往黑市兌換美元——《金融時報》指出，阿根廷官方的固定匯率是350披索兌1美元，但在黑市，匯率已經到了900披索兌1美元；披索越跌，民衆越要換成美元來保值，阿根廷經濟就在這惡性循環中愈形扭曲。
高度通膨下，阿根廷民衆的生活處遇就愈來愈不堪，貧窮率已高達4成，因此選民對於過去20年來阿根廷不同執政者所普遍實施的裴隆主義滿懷憤怒與不滿，對於傳統政治深感厭倦，並將其視同於經濟災難，這時穿着皮衣、一頭亂髮、在造勢場合中揮舞電鋸高喊要鋸掉多個政府部門、砍掉央行的米雷伊橫空出世，快速風靡，尤其擄獲了無數年輕選民的心。
米雷伊的競選承諾還包括要將政府預算壓低到GDP的15%，自稱「無政府資本主義者」的他還公開表示將廢除學校性教育、放鬆槍枝管制、反對墮胎，以及允許器官買賣；另外他還有諸多爭議言行，例如斥罵阿根廷籍的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是「骯髒的左派」、「共產主義者」，氣候變遷是「社會主義的騙局」等等，以及宣稱阿根廷「骯髒戰爭」期間的3萬失蹤人數是誇大。特立獨行的米雷伊還養了5只複製狗，是他原先飼養的愛犬過世後，透過複製科技「重生」。
「米雷伊代表更好的改變，而選了馬薩就代表沒有未來。」圖爲馬薩的競選海報。 圖／法新社
▌厭倦傳統政治的阿根廷選民
這場選舉，也形同阿根廷社會陷入極大的分裂，米雷伊的支持者將他視爲變革的希望，是國家擺脫傳統左傾路線、擁抱不同經濟前景的象徵——或者，更多的代表年輕選民厭惡傳統政治的出口，畢竟對阿根廷的年輕選民來說，整個成長過程幾乎都在看着自己的國家從一場經濟危機，走向另一場經濟危機。20歲的學生索莎（Irene Sosa）就向《路透社》表示：
「也許米雷伊所說的一切我沒有都認同，但他是我們的未來。」
米雷伊的激進政策可以想見勢必帶來巨大沖擊，但對於如今阿根廷的經濟困局，他的競選對手馬薩擁有現任經濟部長的身分，因此選民早已不信任馬薩能解決問題，雖然仍有許多選民畏懼米雷伊所代表的未知而選擇馬薩，但更多人在「兩害相權取其輕」——對米雷伊的恐懼和對現況的憤怒——之下，選擇了米雷伊。
一名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慶祝米雷伊勝選的21歲選民維韋羅斯（Efrain Viveros）就直言：
「米雷伊代表更好的改變，而選了馬薩就代表沒有未來。」
另一名31歲選民克里斯蒂安（Cristian）則說：
「米雷伊代表新事物，他有點未知、有點嚇人，但現在是時候翻新一頁了。」
目前馬薩已經承認敗選，並與米雷伊商議在12月10日新總統就職之前的政府交接事宜，而各國政要的賀電也已發出，美國前總統川普便發文喊話米雷伊「讓阿根廷再次偉大」，巴西極右翼前總統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也恭賀他「希望在南美再次閃耀」。無獨有偶的是，米雷伊在第一輪選舉意外輸給馬薩之後，他和川普、博索納羅敗選後一樣，指責選舉存在舞弊。
原先米雷伊以種種激進、甚至充滿爭議的政策和言論快速崛起，當中最引發國際媒體關注的，是他喊出「以美元取代披索」，期望以直接打掉重練的方式，拯救節節上升、在2023年10月已經高達142.7%的恐怖通膨率。圖爲米雷伊的支持羣衆。 圖／法新社
▌米雷伊勝選之後的挑戰與阿根廷變革
巴西現任總統魯拉（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也發文祝阿根廷新政府好運，並表示：「巴西將永遠願意與我們的阿根廷兄弟合作。」——值得注意的是，米雷伊在競選時公開批評過魯拉，說魯拉是「憤怒的共產主義者」；另外米雷伊也批評阿根廷目前最大貿易伙伴中國「兇殘」，並說他不會與巴西、中國等「共產黨」打交道，取而代之他要加強與美國之間的關係。
鑑於阿根廷現任政府將改善經濟的希望放在中國，馬薩經長任內大力商談對中貿易，以及4月時宣佈未來將以人民幣而非美元來支付中國進口的商品，米雷伊的表態意味着他上任後阿根廷對外貿易將迎來巨大轉向，國際穀物、鋰等阿根廷商品貿易可能受影響。
不過，米雷伊的經濟政策能否實現、能實現多少，也存在疑問——他在2021年所創立的「自由前進黨」（La Libertad Avanza）在阿根廷參議院72個席位中僅佔8位，在衆議院257個席位中佔不到40席，全阿根廷23個省均無執政；米雷伊本人也是在2021年才勝選衆議員、進入政壇，近乎空白的政治資歷讓他的行政能力和政府組成幾乎完全無法預料。
而《金融時報》已經引述阿根廷經濟學家指出，「用美元取代披索」的政策短期內窒礙難行，因爲阿根廷的美元存底遠遠不足，而惡劣的經濟情況、政府多次債務違約的糟糕紀錄，早已讓阿根廷無法求助於國際信貸市場。
米雷伊削減公部門的政策也存在矛盾，因他爲避免引起仰賴救濟的選民不安，已表示過不會砍福利，還有表示會另行安置被砍掉部會的公務員，不會讓其失業——但如此一來，等於米雷伊政府未能開源又沒有節流計劃。
但另一方面而言，現狀顯然是阿根廷選民無法再忍受的選項，在通膨率超過140%、且遠遠看不到緩和趨勢的處境下，也許選民早已沒有了從容選擇的餘裕，只求能夠擺脫舉世皆知已經失敗的傳統路線，就如米雷伊在勝選演講中所說：
而米雷伊在選舉的最後階段，也開始放緩原先的激進態度，例如與第一輪選舉的對手、中間偏右政黨「合力改變」（JxC）候選人布爾裡奇（Patricia Bullrich）合作，也不再舉起他的電鋸道具，還有不再提他「放鬆槍枝管制」的爭議言論；在最後的競選廣告中，他向選民保證，沒有計劃將教育或醫療保健私有化。
米雷伊即將在上臺後面對的經濟挑戰顯而易見，還有高度分裂的國會，由於沒有一個獲得多數席次的聯盟存在，因此米雷伊勢必要多方協調、拉攏不同派別，這也就可以解釋他在選舉後期轉爲溫和的表態。不過，挾帶高度變革期望上臺的他，能夠帶來多少改變、什麼樣的改變，以及投給他的選民對他會有多少耐心，一切仍有待觀望。
「米雷伊代表新事物，他有點未知、有點嚇人，但現在是時候翻新一頁了。」左爲米雷伊的女友 Fatima Florez 。 圖／美聯社
文／賴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