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億，低空獨角獸破產了
又一家低空獨角獸，倒在了2025年到來的前夕。
近日，德國的eVTOL飛行器領軍企業Volocopter發佈了一則公告，宣佈向卡爾斯魯厄地方法院提交了破產申請。繼Lilium之後，Volocopter成爲第二家陷入困境的德國低空經濟獨角獸企業，這一事件對行業內的初創公司發出了強烈的警示。
Volocopter成立於2011年，是全球最早從事eVTOL項目的公司之一。憑藉其對載人飛行器的持續探索，Volocopter一度在行業中佔據領先地位。在過去十年裡，Volocopter從最初的簡單機身設計，經歷了多次試飛，並即將實現商業化，幾乎走在了行業發展的前沿。如今，這家擁有500多名員工的公司卻陷入了破產的困境，令人感到遺憾。
Volocopter曾是衆多投資者追捧的熱門項目，吸引了包括戴姆勒、英特爾、吉利控股等知名投資機構的關注。其估值一度達到19億美元（約合140億人民幣），成功躋身獨角獸企業行列。然而，儘管融資不斷，Volocopter仍未能解決資金短缺的問題。嚴格的政策監管、不明確的商業化前景等多重挑戰，最終導致了這家明星企業的衰落。
在Volocopter宣佈破產的同一年，中國的eVTOL行業正蓬勃發展，而Volocopter卻從行業的先驅變成了先驅者中的犧牲者。這一事件爲當前火熱的eVTOL行業敲響了警鐘。技術尚未成熟、基礎設施建設仍處於初級階段、商業模式不夠清晰等問題，都制約了這一行業實現大規模商業化的進程。
成立13年的超級獨角獸， 破產了
2011年，一個關於載人多旋翼飛行器的構想在軟件工程師斯蒂芬·沃爾夫的腦海中萌生。爲了實現這一願景，他與兒時好友亞歷山大·佐塞爾攜手創立了Volocopter。他們的想法迅速付諸實踐，公司在成立當年便成功完成了首次載人飛行。儘管當時的原型機十分簡陋，試飛過程也頗具冒險：試飛員坐在一個裝有16個電動機的瑜伽球上，僅佩戴摩托車頭盔作爲保護，飛行了90秒。正是這一簡陋的裝置，爲現代空中飛行器奠定了基礎。
在隨後的幾年中，Volocopter迅速發展壯大。2016年，Uber推出Uber Elevate計劃，提出空中出租車的概念，全球eVTOL企業的數量隨之激增。同年，Volocopter的原裝飛行器首次獲得載人飛行許可，並在次年推出了成熟的產品。
2017年，Volocopter的自動駕駛空中出租車首次在迪拜飛越，成爲全球首個實現這一壯舉的公司。此後，Volocopter在新加坡、巴黎等多國進行測試並推出空中出租車服務。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團隊完成了從概念到原型機，再到概念機和試驗飛行的迭代。
當時，全球eVTOL行業還處於起步階段。Volocopter憑藉大膽的想法和率先嚐試的勇氣，取得了快速的進展。根據公司官網資料顯示，截至目前，Volocopter擁有超過500名員工，來自全球60多個國家，產品已經完成2000多次試飛，並在10個國家進行過演示。
Volocopter也受到了衆多投資方的青睞。2013年，也就是公司成立的第二年，Volocopter獲得了50萬歐元的種子輪融資；2019年9月，吉利集團作爲戴姆勒的最大股東，選擇進一步擴大與戴姆勒的合作，共同投資Volocopter。當時，Volocopter共獲得5000萬歐元（約合3.8億元人民幣）的C+融資，吉利與戴姆勒各持股10%，並進入董事會；2022年，Volocopter又獲得了1.82億美元（約合13.3億元人民幣）的E輪融資，投後估值達到19億美元（約合140億元人民幣）。
官網顯示，Volocopter得到了包括吉利控股、戴姆勒-奔馳、英特爾、貝萊德以及沙特的未來城市項目Neom在內的多家知名企業的支持與投資，成爲其合作伙伴。
然而，Volocopter近期也遭遇了嚴重的經營困境，其中最突出的是財務危機。公司原本期望從德國政府獲得高達1億歐元的貸款擔保，但未能如願，導致資金鍊緊張，甚至面臨破產的風險。此外，公司在研發和運營上的投入巨大，尤其是在2022年更換CEO之後，財務狀況進一步惡化。
在飛行汽車項目的推進過程中，Volocopter也遇到了重大挑戰，尤其是在美國和歐洲市場，許多飛行汽車初創企業在正式運營前便已倒閉。公司原計劃在巴黎奧運會期間推出雙座商用飛行器VoloCity，但未能如期實現，市場推廣也未達到預期。
在融資市場方面，Volocopter首席執行官Dirk Hoke指出，過去幾年融資市場一直較爲困難，德國在後期融資階段對初創企業的支持機制非常有限。
值得注意的是，2024年11月曾有消息稱，吉利汽車的母公司浙江吉利控股集團正在與德國飛行出租車初創公司Volocopter進行深入談判，以收購其股份。此舉旨在幫助Volocopter擺脫潛在的破產危機。吉利計劃通過牽頭一個財團向Volocopter注入新資本，以獲取該公司的多數股權。據悉，吉利集團的注資金額約爲9500萬美元（約合6.88億元人民幣），以換取Volocopter約85%的股份。
然而，在Volocopter正式宣佈破產重組之前，這筆收購併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與傳統的破產清算不同，Volocopter進入破產程序主要是爲了完成重組，以便在飛行器獲得認證並上市的最後階段取得成功。
公告表示，在臨時破產程序期間，Volocopter的業務運營將照常進行。法院指定的破產管理人托比亞斯·瓦爾已經啓動了投資者程序。他表示：“公司需要融資以邁出市場準入的最後一步，我們將努力在二月底之前制定重組方案，並與投資者一同實施。”
Volocopter首席執行官德克·霍克也表示，公司在技術、飛行測試和認證進展方面領先於同行，這使得Volocopter成爲一個有吸引力的投資標的。與此同時，公司內部也在進行重組。
公告還披露，儘管Volocopter算是這個行業裡“燒錢最慢”的公司之一，但仍然找不到在破產程序以外維持正常運營的可行方案。
在宣佈破產的公告中，公司預計，一旦獲得歐洲航空安全局的認證，公司將在2025年投入市場運營。公告特別強調，公司的城市eVTOL——VoloCity“正在接近獲得歐洲航空安全局（EASA）型號合格證的終點”。
又是德國
Volocopter的困境讓人不禁想起德國的另一家低空經濟獨角獸——Lilium。
成立於2015年的Lilium，在低空經濟尚未興起之時便已開始佈局。自公司成立以來，Lilium已籌集約14.5億美元（約合103億元人民幣）的資金，其中騰訊是其主要投資方之一。在Lilium過去的十多輪融資中，騰訊參與了至少七輪，並在由騰訊領投的三輪融資中，爲Lilium籌集了約5.7億美元（約合40億元人民幣）。
2024年，Lilium試圖從德國復興信貸銀行獲得約1億歐元的貸款，但由於德國聯邦政府拒絕提供擔保，這一努力最終失敗。
隨後，Lilium宣佈其子公司將根據德國法律申請破產。子公司的破產申請可能導致Lilium最終從納斯達克全球精選市場退市或被停牌。
實際上，Lilium的困境在之前公佈的中期財報中已有跡象。今年上半年，Lilium的研發費用、一般和管理費用以及銷售費用分別爲1.31億歐元（約10億元人民幣）、0.49億歐元（約3.8億元人民幣）和0.06億歐元（約0.48億元人民幣），與去年同期相比分別增長了55%、22.7%和49%。
由於缺乏商業化成果，Lilium沒有收入，主要依靠股東融資和貸款來維持運營。因此，Lilium整體虧損，今年上半年淨虧損了8694.9萬歐元（約6.7億元人民幣），上市後累計虧損近20億歐元（約153億元人民幣），融資所得的現金幾乎已經耗盡。
2024年上半年，Lilium的經營活動現金流減少了1.59億歐元（約12.2億元人民幣），而投資和融資活動產生的現金流分別增加了0.81億歐元（約6.2億元人民幣）和1.05億歐元（約6.24億元人民幣）。截至今年上半年末，Lilium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僅剩下1.09億歐元（約8.4億元人民幣），現金儲備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
公司高層曾透露，Lilium的未來運營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能否成功獲得政府的可轉換貸款支持。自公司成立以來，Lilium一直面臨着持續的虧損和負的運營現金流，且預計這種狀況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仍將持續。基於當前的融資策略，Lilium迫切需要額外的資金注入以保持業務的連續性。然而，如果德國聯邦政府未能及時批准政府可轉換貸款的擔保，公司管理層可能不得不採取極端措施，包括大幅度削減成本、縮減業務規模，甚至可能面臨破產的風險。遺憾的是，這種最不希望看到的情況已經成爲現實。由於聯邦政府的拒絕擔保，原本有望成爲公司“生命線”的1億歐元貸款未能到位。
乍一看，Volocopter和Lilium簡直是一對“難兄難弟”。二者都曾被譽爲是低空經濟的先驅企業，但都因德國政府的不支持而一度走到破產的邊緣。
非常神奇的是，在12月底宣佈遣散大部分員工短短几天后，Lilium又宣佈找到新的投資人，預期到明年1月完成交易後重啓運營。
低空經濟們， 還是中國“過的好”
在2024年10月24日的公告中，Lilium表示，公司目前所面臨的困境主要源於缺乏政府層面的有力支持。與此同時，其競爭對手在包括美國、法國、中國、巴西和英國在內的多個國家都獲得了資助和貸款，而德國的Volocopter和Lilium卻未能享受到同等的政府支持。
對於創始人Daniel Wiegand來說，他所有的感慨最終匯聚成一句話：如果能夠重新選擇，他不會選擇在德國創業。
2024年，Volocopter和Lilium相繼破產，而這一年卻標誌着中國低空經濟的元年。站在風口之下的低空經濟，受到了大量相關政策的支持。
自年初首次被納入政府工作報告以來，低空經濟便被確立爲新的經濟增長引擎。隨後，多個部門聯合發佈了《通用航空裝備創新應用實施方案（2024-2030年）》，旨在加速通用航空技術和裝備的更新換代，推動低空經濟向萬億級市場規模邁進。到了2024年年底，國家發改委成立了低空經濟發展司，其主要職責包括制定並實施低空經濟發展戰略和中長期規劃，協調解決相關重大問題等。
在政策的引導和支持下，低空經濟產業環境不斷優化。全國各地政府紛紛出臺相關政策文件，加大對低空經濟的支持力度。同時，低空經濟相關企業的數量也在快速增長，截至2024年9月，中國低空經濟相關企業數量已超過5萬家。
此外，據不完全統計，北京、安徽、江西、重慶、廣州、貴陽、武漢、蘇州、無錫、瀋陽等十個省市已發起設立低空經濟產業基金，其中規模最大的達到200億元，總規模已超過千億元。
最新的進展是在今年1月3日，杭州杭實低空產業私募基金合夥企業（有限合夥）成立，執行事務合夥人爲杭實產投控股（杭州）集團有限公司，出資額爲4.1億人民幣，經營範圍包括私募基金的股權投資、投資管理、資產管理等。該基金由杭州市實業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及旗下杭實產投控股（杭州）集團有限公司共同出資。
毫無疑問，低空經濟已成爲2024年國資及政府引導基金最爲青睞的領域之一，並且這一趨勢有望在今年繼續延續。
在2024年，全國共有258家低空經濟相關項目公司獲得融資，涉及基金930支，其中包括國資母基金40支、政府引導基金30支，關聯投資機構達444家。
處在投資圈的人都明白，國資LP的出資無疑就是風向標。
在國資大舉押注低空經濟賽道的前提下，已經有大批投資人也開始將目光放到了該賽道內。今年以來，組團看低空經濟項目的投資人越來越多，過去專注於醫療、消費、半導體等其他賽道的投資人也將目光轉移到了低空經濟上。
受此影響，2024年以來低空經濟的融資事件顯著增長，在2024年前6月，國內低空經濟領域已發生融資事件26起，其中超70%投融資項目投向無人機企業，包括無人機整機、系統及零部件製造商各個環節。
沃蘭特航空、小鵬匯天、沃飛長空、峰飛航空、星邏智能、鴻鵬航空、特金智能、時的科技、卓翼智能等多家企業都是在2024年收到融資的低空經濟企業。
另外，沃蘭特的A++++輪融資由北京機器人產業基金領投，京國瑞基金、首程資本、燕創集團參與投資。零重力飛機公司在今年完成的近億元A輪融資中，合肥高新區國有創投機構合肥高投作爲領投方，科大硅谷引導基金、國華投資、蘊盛資本、紫峰資本跟投。這些案例都是由政府產業投資基金、政府引導基金的主導的低空經濟投資事件。有專業投資人表示，低空經濟強調的是整個低空空域開發和利用所帶來的綜合經濟效益，目前對領域內創業企業來說是難得的機遇，在國家政策的支持下，這一領域正成爲熱點風口，其應用場景廣泛，市場潛力大，技術創新不斷等等優點，未來仍將具有光明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