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時專欄:吳子規》大學教育的指南針與方向盤

近來輿論大陸大學教育無用的批評越來越多。(新華社資料照片

眼下對大陸大學教育無用的批評越來越多,以筆者從事多年經管類教育的感受而言,這種批評既指目標定位偏差,也有操作指導的缺失,即指南針方向盤都有問題,難怪有人要說大學教育無用了。

有用的大學教育,主要就經管類而言,既要告訴學生什麼是「應該」,什麼是「實際」,更要指導學生如何由「實際」走向「應該」。「應該」是方向和目標,「實際」則是現狀和問題,從「實際」走向「應該」,既要指南針導向,又要方向盤操作。指南針瞄準「應該」,而方向盤則要在一左一右,迂迴繞道的過程中,不斷背離「應該」,卻又無限趨向於「應該」。沒有指南針,只有方向盤,則勢必在一左一右的過程中迷失方向。只有指南針,沒有方向盤,則勢必碰擦撞牆

大學教育應該告知和訓練學生對方向與目標的認知與把握,既給予指南針,也訓練方向盤的使用。然而,從「實際」出發,瞄準「應該」的駕駛,還需要學生的領悟。教育未必能講透一切,所謂「道可道,非常道」,說出來的就不是「常道」了。經常有學生領悟不到位,他們根據學校的教育,瞄準「應該」絕塵而去,但退讓閃避迂迴拿捏不到位,結果相擦碰撞,這可是怪罪教育無用的最大「冤錯假案」。

我們大學教育對目標的描述確實有錯位,譬如,大學教育說「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這既隱含着對不合理現象的認可,更有對不存在的否定。儘管誰也不會說貪污受賄,假冒僞劣等的合理,但卻有意無意地將現在的做不到(不存在)當作不合理。大而言之,我們曾經批判過自由化人性論等。以當時的制度框架公衆素質,自由化人性論的實行難免會有問題,但這只是不具備操作的條件,卻並不是自由化人性論的不合理。小而言之,工作討論常有這樣的說法,你的建議無法操作,所以沒有意義,於是有關工作就停頓了下來。

可見,將不可操作當作不合理的危害很大,因爲它不僅會阻斷改革進程,甚至還使人們迷失思考的方向。如果目標合理,則可以創造條件,去實現目標。如果將目標誤判爲不合理,則既不會努力,更不知走向何處。如此理念未必直接阻礙具體的改革,但也相當於「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具體的改革因這樣的理念而無法啓動或突然中止。

類似情況在我們教育中普遍地存在。所以要將這句話轉換成「凡是存在的都是有原因的」,則可以越過上述侷限。既然都有原因,則只要找到原因,並將其解決掉,就能推進改革。儘管這樣解讀的調整,並不強調一切都要改,但是,它卻能「在原因產生地方,將結果消滅掉」。

目標定位的偏差包含長短期教育的缺失,大學教育沒有說明一些短期正確,甚至是神聖的目標,在長期中不僅完全錯誤,甚至非常荒唐。而一些短期中好像錯誤的目標,在長期中不僅非常正確,甚至值得永遠追求。大學在長短期目標的教育上有缺失,更不用說,在永恆量度中的評價短期乃至長期目標了。目標定位固然不易,但是相對而言,明確方向只要掃一眼指南針就行,而要實現目標,則不僅要有方向盤的駕馭,更要有瞄準方向,調整方向盤的技能,甚至是藝術。所以大學教育的另一個最大的問題是隻教學生堅持正確,修正錯誤,卻沒有教學生審時度勢,選擇適當時機,以最小的代價實現這個目標。如果堅持正確的成本太大,則不僅要迂迴避讓,甚至沿着錯誤的方向,後退若干步再說。如果繼續錯誤的代價很小,未嘗不可順着錯誤的方向走上一段,沒準還能爲實現正確做好鋪墊

對於發達國家來說,大學也許只要教育學生明白是非對錯就可以了,因爲沒有經濟社會轉軌這一說,只要瞄準既定方向努力。而對於轉軌經濟國家來說,目標正在梳理調整中,昨是今非者一言難盡,推進轉軌非常需要循序漸進,拿捏得當。所以要提升中國大學教育的有用性,則非常需要指南針導向和方向盤操作的變通並舉。

作者爲大陸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