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財社論:和平分手的背後應直面數字苦旅的挑戰

和平的分手不只是紙短情長,還有認知重構。

董宇輝的離職再次被送上熱搜,相比於去年末的“小作文”事件,這次俞敏洪和東方甄選爲董宇輝安排了一場和平的分手,不僅將與輝同行作價7658.55萬轉讓給董宇輝,而且股權購買款也通過新東方與董宇輝的某種合作關係來進行支付。同時與輝同行的“嫁妝”,還有該公司成立至今的1.41億的未分配利潤。

正由於俞敏洪和東方甄選這次的慷慨,引發的評價褒貶不一,有讚賞俞敏洪和東方甄選有情有義的,也有質疑其慷他人之慨損害中小股東權益的。

俞敏洪和東方甄選這次與董宇輝的分手切割究竟是否合規合法,如有必要,可以訴諸法律進行明辨,相關各方可以利用法律維護自身權益。而這件事之所以值得用社論來寫,是因爲中國經濟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涉入數字經濟時代,數字資產入表方興未艾。

如何爲數字資產進行定價,並計入企業的資產負債表?這是一個值得好好研究的問題,這不是簡單的算力、算法和數據資源的投入問題,而關涉數字經濟下認知的革新。

在數字經濟時代,人們很難用簡單的投入產出等去看待固定資產形成。這是因爲數字經濟生態下,投入不一定能有回報,甚至絕大多數投入都是冗餘成本,很難產生現金流,因此數據資產等定價其實更多是一種主觀定價,且具有不穩定性,投資者更多基於預期甚至虛構未來現金流貼現模型來估值。這方面不論是燒錢的AI,還是董宇輝這樣在市場中基於能力和運勢耦合而成的超級個人IP,其能否產生現金流並不取決於前期在算力、算法和數據資源中投入了多少。

以董宇輝超級IP爲例,去年末東方甄選以一種複雜的讓人看不清責權利關係的方式留住董宇輝,被市場看作是東方甄選的優質資產,但這類資產除系統等硬件投入外,個人IP資產價值是高度不確定的,其價值介於0到其直播現金流貼現率之間。一旦責權利關係理不順,激勵約束不兼容,那麼此類資產的價值可能是零,甚至是負值。

因此,對企業來說,將這類以某個模型化現金流貼現率入表,註定將開啓一場不確定的數字苦旅,這相當於企業與個人IP的多空對賭。現在的AI也一樣,持續的燒錢若產生不出經營活動,那麼其投入就是一種耗損式消費。

正所謂實踐出真知。身陷旋渦的東方甄選這半年多來,股價反覆,往往與董宇輝個人的情緒表達相關。這是上市公司的優質資產,同時也成爲其股價動盪的源頭,在此警示的不僅是東方甄選的治理體系能否駕馭這種天然具有不確定性的數字資產,更展現出傳統的現代公司制度和公司治理結構,在面對數字經濟生態下新情況時的茫然和窘態。

無法駕馭之下,放手或是最不壞的選擇。這一點恐怕沒有人和組織比俞敏洪和東方甄選感觸更深。從這個角度上而言,東方甄選與董宇輝的和平分手,與其說是一種情懷錶達,不如說是數字經濟生態下企業的無奈。

爲此,投資者也需要適應數字經濟下的這種變遷和無奈,即數字經濟生態下,資本有時不再是一種支配性資源。數字經濟生態下,人等要素資源不是爲某種商業目標而配置,而是基於個體的人力資本特徵、爲其匹配能最大化其能力的服務資源,這在超級個人IP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數字經濟生態下,超級個人IP以智力資本的形式存在,與資本的關係將是共享受益權/受益權和剩餘索取權的信託關係,而非委託代理關係。因此必須善待每一個進行創造性活動的個體,他們都具有準超級個體IP的能量。

對於東方甄選而言,陣痛難免,數字經濟或許是一場還在繼續的苦旅。同時,這裡面也顯露出中國經濟駛入數字經濟生態後,企業的敢闖、敢幹,企業家的探索精神以及掙扎。而尊重已經出現的新情況,並迅速摸索制定新應對,是每一位數字經濟弄潮兒應該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