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不起、愛自由 陸年輕人已開始爭做「扎男」
養不起、追求自由...這屆年輕人,已經開始爭做「扎男」。 (示意圖:shutterstock/達志)
據觀察者網風聞社區「顯微故事」報導,前段時間,「年輕人開始爲愛結紮」這個話題衝上熱搜,反映出當下確實有一批年輕人一反常態地選擇了結扎。
究竟是因爲什麼,讓這些年輕人選擇「刀刃向內」,選擇這一條道路?「顯微故事」採訪了三位「扎男」,瞭解他們結紮背後的故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有人覺得養不起小孩,有人是因爲愛妻,有的人則是追求自由。
「我今年25歲,已經結紮了。」這是吳晨涵發在朋友圈的一句話,瞬間點贊數超過50個,留言超過20條。很多好友私信吳晨涵詢問他,「爲什麼想不開要自斷後路?」吳晨涵回覆道,如果真的想不開,就不會去結紮了。
吳晨涵是在上海一家醫院做的手術。在諮詢階段,醫生曾用手術刀操作一個模型,演示給吳晨涵看,按照慣例,請吳晨涵回去後慎重考慮。
醫生演示的過程看起來很疼,吳晨涵回家後,也有點猶豫要不要挨這一刀。後來,索性一口氣把錢交了,不給自己一點商量的餘地。
吳晨涵選擇了局部麻醉,手術中能看到醫生和護士,也能聽到他們講話。吳晨涵並不擔心手術後的結果,反而有點擔心手術能不能成功。整個過程很快,也沒有看模型操作時所想象的那種硬生生的疼,手術花費僅有幾百元人民幣,很快就出院了。
自此,吳晨涵用實際行動闡釋了「孑然一身」這個詞。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彷彿煥然一新。」
這類手術,很多人誤以爲是要把男性生殖器「閹割」,變成當代「太監」,這種說法可謂是謬論。男女都有結紮手術,女性是把輸卵管切斷,而男性則是切斷把精子運輸到精囊的輸精管,這樣精子就無法和精液同時釋放,從而達到避孕的目的。
對於吳晨涵來說,他並不是要避孕,而是根本不想「孕」。在他看來,結紮並不適合所有人,但適合他。吳晨涵是頂克族,這是他選擇做結紮手術的根本原因。
他今年24歲,是新世紀寶寶。出生於皖北小城,在他4歲時,父母因爲感情不和離婚。
媽媽帶着他嫁入新組建的家庭,養父對他並不友善,媽媽也是寄人籬下,沒有家庭話語權。吳晨涵的童年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度過。他小時候看過電影《哈利波特》,他感覺自己就是寄宿在姨媽家的小哈利。
高中畢業後,吳晨涵就去了蘇州打工,後來開了一家餐飲店,在蘇州買了房子。這一路走的十分不易,也讓吳晨涵認識到,如果給不了子女穩定安逸的生活,那就不要把他們帶到世界上來。他是一個堅定的頂克族,他深知自己無法成爲一個合格的父親。
後來,在跟朋友喝酒時,朋友一句話點醒了吳晨涵,是不是因爲自己沒有能力才決定不要小孩的。
吳晨涵想了想,確實如此。養不起,也是他選擇做頂克族的原因之一。這幾年餐飲行業形勢下滑,再加上每個月的房貸,就已經快要掏空了他。如果再養個小孩,人生就更要被拖累了。
吳晨涵明年就要結婚了,女朋友是他老鄉,兩人在蘇州一家工廠打工時認識。現在這家餐飲店,是兩人各自湊錢,合夥經營的。女朋友也是頂客族,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們倆才能走到一起。
母親看到吳晨涵的朋友圈,才知道自己兒子做了這等事。她立即打電話過來,這是今年母親打來的第二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聽說他開了一家店,做了老闆,來找他要生活費。
母親的意思很明確,就是這種大事爲什麼不跟她商量,爲什麼要放棄小孩,老了怎麼辦之類的話。吳晨涵的意思也很明確,他已經長大成人,家裡也沒有皇位要繼承,老了就去養老院。
母子倆在電話中爭執。母親哭了起來,吳晨涵本以爲母親是在用眼淚道德綁架,可是母親卻一邊譴責自己,一邊向他道歉,說她沒有照顧好他,當初婚內出軌,一心想着跟別人走,卻沒有考慮他的感受。
母親掛掉電話前,再三叮囑讓吳晨涵好好照顧自己,從未有過的關心,讓吳晨涵覺得她彷彿是個陌生人。
吳晨涵迴歸正常生活後,不需要考慮將來養兒育女的事,一想到這些,他走起路來步伐輕鬆,工作起來做事輕快。
吳晨涵不建議別人效仿他,並不是人人都適合這個選擇。但是對吳晨涵來說,這個選擇就像是人生中一道門檻,邁過去,前方就是一片坦途。
結紮,對於男性和女性來說,雖然都是一種避孕方式,但也有天壤之別。男性輸精管除了運送精子等生殖作用外,其他功能幾乎可以省略不計;而女性輸卵管連通着子宮和卵巢,女性如果要結紮,手術位置要比男性更深、創口更大,且易引起腸黏連、宮外孕等併發症。
因此,男性結紮比女性「c/p值更高」。
小陶選擇結紮,就是因爲太愛妻子了。他今年28歲,和妻子結婚已經3年多了。
這三年多以來,妻子經歷了兩次流產,身體越來越孱弱,兩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醫生警告他們,如果再流產,身體會徹底垮掉。
爲了讓妻子不要再生,小陶選擇結紮。妻子本來想着自己去做結紮手術,但小陶瞭解下來,認爲男方做結紮更合適,而且妻子身體狀況也不好。
小陶並不因結紮而感到難過,也不覺得人生有所缺失,他和妻子都認爲,即便不要小孩,人生也依然能過得精彩。
他們婚後一直很注意做好避孕措施,可保險套成功率哪怕有99%,也有1%的漏洞。作爲佛系青年,前兩年懷孕,他們有了孩子也不怕,勇敢地面對。他們開始置辦各類玩具,佈置嬰兒房,期待小生命的到來。
看着那些五顏六色的玩偶、小襪子、小鞋子,流產的陰霾一直縈繞在他們的心頭。所以,在第二次流產後,他們毅然決然地去做結紮手術,堅決不要小孩了。
剛開始,妻子是猶豫的,她因爲不能帶給小陶一個完整、健康的孩子而感到愧疚。小陶看得出妻子的心思,給妻子舉了一個例子。他有個同事懷孕了,還在公司上班,有一次無意識地漏尿了,尿在地上,被同事們看見了。大家都裝作看不見,但那位同事瞬間臉紅,十分羞赧。
小陶跟妻子說,我不願意你經歷這種事。
小陶躺在手術檯上,術前按照要求,把下體體毛全部剃除乾淨,腹股溝區域纏上了很多膠帶。手術中,一種酸脹感從下體蔓延,夾雜着一股腥味,感覺身體有一部分被掏空了。
因爲緊張,小陶的生殖器是緊縮的,醫生無法下刀,一直寬慰小陶,讓他放鬆。
手術讓小陶感到羞恥。他聯想到,如果妻子懷孕了,漏尿、肥胖、憂鬱等等這些都可能發生,妻子也會感到羞恥嗎?「我不希望妻子經歷這些。」小陶當時滿腦子就是這個想法。
做完手術後,小陶他們把嬰兒房又重新改成了書房。生活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剛結婚時候的樣子。他們在家裡買了好多好多書。到了週末,兩人就在家裡看書、看電影,晚上出去吃個飯。他們學會了理財,把有限的資金最大化,多存錢,少消費,爲將來退休做打算。
這樣的生活纔是小陶他們想要的,而不是因爲懷孕、因爲孩子而讓生命變得匆匆忙忙。
小陶愛妻子。結紮,對他來說,是人生中一件很酷的事。
在做手術之前,醫生一臉嚴肅、反覆地問劉平,爲什麼要結紮?是否考慮清楚了?
恰好剛剛在醫院裡,劉平遇見一對就診的中年夫妻。男人在多年前做了結紮手術,現在又想要個孩子,來諮詢醫生能不能復通輸精管。
劉平既然來到醫院,坐在醫生面前,當然是考慮清楚了的。醫生讓劉平簽署一份知情同意書,再做一個傳染病檢查,就可以做手術了。
反悔的事,不會發生在劉平身上。
與吳晨涵、小陶他們不同,劉平做結紮完全是爲了自己。他是一名性少數羣體,與生俱來擁有「不婚不育」的人生屬性。
劉平和對象生活在上海,對象在幾年前,也就是27歲時做了結紮手術,家裡人竟然沒有反對,而是尊重孩子的選擇。在對象的影響下,劉平在28歲時,也做了結紮手術。
從理論上講,他們沒有避孕的需要。選擇結紮手術,反而更像是衝破現實囹圄的一種宣言。
劉平熱愛個性,嚮往自由。脖子上紋了紋身,一個大男人戴着一個大耳環。他經常晚上出沒在淮海路酒吧,喝酒喝到天亮,然後和對象在家裡睡一天。
他家裡人並沒有他對象的父母那麼寬容。年近30歲,家裡人催婚越來越緊迫。甚至有一次,他爸爸從老家衝到上海來,想把他帶回老家,讓他去結婚。但是劉平依然我行我素,堅決不走結婚這條路。
有一天晚上喝完酒,劉平路過靜安寺,他突然很累,想到如果聽從了家人的安排,那麼自己的「輸精管」應該也很累,忙着運送精子,忙着孕育生命,忙着傳宗接代。
這個奇妙的想法,在劉平的腦袋裡紮下根。直到有一天,劉平選擇結紮手術,切斷了他的輸精管,讓它永遠地休憩下去。
網路上,有人說結紮是頂克族嚮往詩和遠方的方式。劉平認爲這純粹是矯情。結紮並不是爲了什麼詩和遠方,更不是爲了美化人生三觀,而是單純地不想被現實束縛,是爲了更舒爽、更安逸地過好當下。
劉平在結紮手術一個多月後,給身在老家的爸爸打了電話,說了這個事。他爸爸在電話裡沉默良久,後來跟他說,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逼你下去,你也不好受。我不想讓你難受。
劉平在電話裡,默默地小泣着,他不想讓爸爸知道他在哭。他在上海快十年了,從來沒哭過。但劉平心裡清楚,這條路他走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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