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內戰，不如我們想像中的遙遠！
敘利亞內戰自2011年爆發以來，至今已超過了兩年半的時間。根據聯合國於今年九月的統計，這場內戰至少造成十二萬人死亡，將近七百多萬敘利亞人民流離失所。今年之內更發生化武攻擊以及小兒麻痹的爆發。正如聯合國-阿盟敘利亞危機聯合特使卜拉希米(Lakhdar Brahimi)於去年所言，敘利亞的內部情勢是極端惡劣的並且持續惡化中。從人道主義的角度來看，這場內戰無疑是敘利亞人民的一場浩劫。不幸的是，從目前的發展來看，這場浩劫似乎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
早自今年五月，聯合國便醞釀出以和平談判來解決敘利亞內戰的想法。在今年九月聯合國安理會通過銷燬敘利亞化武決議後，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即宣佈聯合國決心在十一月中旬促成雙方坐到談判桌前。雖然卜拉希米正爲這場可能的談判努力奔波，不過以十一月中旬爲目標的談判已經確定推遲。從目前各國以及敘利亞內部的反應來看，在今年底舉行初步的談判亦有極大的困難。先不論各大國與周邊國家的利益盤算，單就敘利亞內部的近期發展與內部勢力的態度，就無法有樂觀的預期。在十一月七日，敘利亞政府宣稱已經奪回大馬士革南方重鎮賽比納，控制該地區將切斷大馬士革南部地區叛軍的對外交通線。這場勝利是否有可能造成政府軍重新估算雙方的實力對比進而減低其進入談判的意願仍有待觀察。此外，至今仍未有明確跡象顯示敘利亞的主要反叛勢力將在短期內完全改變其反對與政府接觸與談判的強硬態度。這些內部因素都可能造成期望中的談判流產。
事實上，即便敘利亞政府與主要反叛勢力願意坐下來談判，這場談判是否真能讓敘利亞內戰和平落幕仍充滿變數。這個變數的最大來源即敘利亞內部的伊斯蘭激進組織與陸續從世界各地涌入的聖戰組織。明確地說，即基地組織以及敘利亞內部與基地組織密切連繫的伊斯蘭激進團體，特別是已經被美國國務院宣佈爲恐怖組織的努斯拉陣線(Al-Nusra Front)。雖然這些伊斯蘭激進組織與主要反叛勢力同樣力求推翻阿薩德政權，但是除此之外，雙方在政治理念甚至意識型態上有很大差異。例如，目前最大的反叛組織，敘利亞全國聯盟 (National Coalition of Syria)訴求在推翻阿薩德政權後能建立一個公民民主的敘利亞 (Civil Democratic Syria)，而努斯拉陣線力求建立一個完全受伊斯蘭教法所統治的國家。由於這些根本上的差異，伊斯蘭激進組織已經和其他反叛組織發生數次的摩擦與衝突，有西方媒體觀察，敘利亞反叛勢力間可能會爆發內戰中的內戰。而這些伊斯蘭激進組織在意識型態上的訴求幾乎無法讓阿薩德政權做出妥協。阿薩德政權可能願意接受藉由分享政治權力所做出的妥協來解決與敘利亞全國聯盟的衝突，但是，除非阿薩德政權放棄所有既得利益，否則將卻無法滿足那些激進組織的訴求。因此，即便阿薩德政權與敘利亞全國聯盟達成某種妥協而停止武裝衝突，由於伊斯蘭激進組織的關係，敘利亞內戰馬上停止的機率甚低。
或許國人會認爲這場內戰在距離遙遠的中東，不是重要的關注焦點，但是如果我們擴大視野從全球的角度來看，這場內戰後續對於我國切身利益的可能影響不如想像中的遙遠。我們必須從敘利亞周邊國家的情況觀察起。除了敘利亞境內有各黎巴嫩團體進入參與衝突，這場衝突也正外溢至黎巴嫩境內。支持阿薩德政權與支持敘利亞反抗軍勢力的對立正在黎巴嫩境內激化，並且不時發生武裝衝突。這些衝突是否最終造成另一場黎巴嫩內戰仍令人憂心。敘利亞東邊的伊拉克境內也不平靜。隨着伊拉克境內基地組織的恐怖活動頻傳，西方媒體如今日美國與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都曾警告，伊拉克內部狀況的持續惡化，很可能會導致將另一場內戰。如果伊拉克和黎巴嫩都發生最壞的情況，我們將會看到一個從敘利亞爲中心擴散到伊拉克與黎巴嫩的大內戰區域，而這個區域正處於中東地區的中心腹地。
這一個最壞的狀況會不會發生？我們無法樂觀，特別是考量到阿富汗的後續發展。美軍計劃在明年底撤出阿富汗。巴基斯坦的旁遮普激進組織日前便宣稱將會在美軍撤離後進入阿富汗與塔利班並肩作戰。此外，巴基斯坦的塔利班新領袖，法茲魯拉 (Mullah Fazlullah)，被認爲是強硬的激進份子，預期巴基斯坦北部與東部地區的內部武裝衝突可能因此持續升級。一旦阿富汗在美軍撤離後再度爆發內戰，我們可以看到塔利班組織將影響與控制阿富汗南部以及巴基斯坦東部與北部的大片區域。基地組織和塔利班一直保有密切合作，因此美軍的撤離以及該地區的動亂，將提供基地組織一個修補組織與恢復動能的完美溫牀。對於一個恢復活力的基地組織來說，擴大伊拉克境內的恐怖活動有其吸引力，如果能造成另一場內戰，更有助基地組織的活動與壯大。
▲世衛擔心，具高度傳染性的小兒麻痹症，疫情在敘利亞會一發不可收拾。(圖／取自網路)
我們可以想見，如果明年年底之後這些不利的因素都聚合在一起，一場威脅南亞與西亞安全的完美風暴將會橫掃開來。這場風暴首先衝擊的可能是油價的波動。隨着動亂的擴大，這些地區的衛生安全亦會遭受嚴重衝擊，特別是傳染性疾病的擴散，例如敘利亞境內的小兒麻痹。最重要的可能是衝擊美國的亞太佈局。一旦基地組織恢復其受美國約制的活力，恐怖活動對美國國家安全的威脅將再次升高，屆時美國重返亞太的戰略佈局重心會不會從太平洋沿岸再次轉移到西亞與南亞地區，值得觀察。最後，我國可能必須因應由於油價波動以及美國戰略佈局調整所造成在能源安全、物價以及美中臺三邊互動上的衝擊。當然，這是我們最不樂見的發展，但是種種跡象顯示西亞與南亞的局勢似乎正沿着這道軌跡前進。雖然我國無法也無力解決這些潛在危機，但是我們仍可針對這一最壞的情況提前評估與規劃因應措施，有備無患。
●作者張正昀，臺中，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安全研究博士。本文言論不代表《ETtoday新聞雲》 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文章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