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藍與黑的故事2

1970年臺視電視公司改編作家王藍作品「藍與黑」拍成電視劇,演員陣容堅強,包括岳陽、恬妮等人。(本報資料照片)

電影《藍與黑》的海報。(本報資料照片)

簡略敘述故事大要

可能很多年輕人沒看過《藍與黑》,爲了讓他們稍有了解,以下特簡略敘述張醒亞與兩位女主角之間情感起伏的大要。

第五頁第三節第一句,張醒亞首次提到象徵藍色與光明的唐琪:

「開始聽家人提到唐琪的名字,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所指的家人,是我的姑母、姑丈、表兄、表姊一家人。我是沒有自己的家的。」

張醒亞的母親,生下他第二天就因產褥熱去世。他父親是軍人,民國十一年參加國父領導的第一次北伐,戰死疆場;「那時候,我剛剛兩歲。我降生南方,可是自從呱呱墜地,就被送到天津姑母家裡扶養,自從父親殉國,我的命運便決定了,必須長期留在北方,留在姑母身邊。」他十五歲時,表哥準備和高小姐結婚,姑母一家也希望他結婚成家;爲他留意對象;唐琪和高家的關係是「唐琪的母親和高老太太是胞姊妹。因此,唐琪是我的表哥的未婚妻的表妹…。」

從高小姐那裡,張醒亞得知,唐琪的父親也是軍人,不但也是自幼喪父,而且十五歲母親亦去世,自食其力考上北平一家德國人辦的護士學校。當時醒亞就讀耀華初中,準備考高中。他和唐琪第一次見面,是在高老太太的壽宴上,兩人還被慫恿合演了一段京劇〈麻姑上壽〉:醒亞拉琴,唐琪獻唱…。

醒亞初見唐琪 對她念念不忘

那次初見,醒亞對皮膚很白且美麗多才的唐琪即念念不忘,期待有機會再相見。他在臥室裡對滿面笑容的母親遺照說:「媽,我聽人家談論她,已經很久很久,我曾經同情過她,同情她和我一樣的有一個孤兒的命運,我曾經敬慕過她,敬慕她孤女奮鬥自力求生的勇敢,我也曾厭惡過她,厭惡她的身體裡有着一個當北洋政客父親的血液,我又曾輕視過她,輕視她可能是一個浪漫的女人…。昨天我已經親自看到她了,我一點不覺得她有什麼可以惹人非議的地方,我覺得她很討人喜歡,她確實長得很美,她很活潑,很熱情,待人又很親切…。」

然而,高大爺是親日派,得知唐琪在北平和同學到二十九軍前線擔任救護工作,幫助國軍打日本,這竟然被高大爺夫婦視爲滔天大罪,立即停止供應她的生活費。她回高家爲高老太太拜壽後,高大爺夫婦即禁止她再去北平讀護士學校。後來她去溜冰場,必須由高姊姊及侄兒們陪同監管同行。

藍色代表自由、光明、坦白、誠實,愛情。

過了半個多月,醒亞第二次見到唐琪,是和表哥及高小姐去溜冰,唐琪也在。那是醒亞第一次去冰場,唐琪除了教導侄兒們,也熱心的教導醒亞。第二天再去冰場,唐琪教導他時還挽着他的手臂,一頭蓬鬆頭髮時即時離的挨着他的面頰…。唐琪同時告訴他,她喜歡電影、戲、滑冰、騎馬、游泳、跳舞…。

過了一週,唐琪爲自己織了一套溜冰新裝:一頂帽子,一件毛衣,一副手套。三件全是天藍色毛線織的。她說,藍色最能代表自由、光明、坦白、誠實,也最能代表愛情。

那年唐琪19歲,醒亞17歲,此後兩人一直以姊弟相稱。然而高大爺夫婦反對他們交往,兩人很難再見面,只能靠同情他們的高表姊私下傳送信息。其中一封,唐琪寫着:「醒亞:他們近來用全副精力威迫利誘,要我答應嫁給新民會一個姓王的,見他們的鬼!我自有辦法應付,你放心,我絕不會做出使你心碎的事,因爲那也是使我心碎的。我正在尋覓一個脫離樊籠的機會,希望我獲得自由的時候,你即開始負起護衛我的責任,伴我一起在天空飛翔!

永遠是妳的琪」

唐琪逃離高家歷經種種生活轉折

唐琪設法逃離高家後,爲了求生,先做護士,不幸遭醫生強暴,消息上了報,之後還做歌女、舞女;經過種種生活轉折,受過許多羞辱,深愛醒亞的唐琪因此羞於再與醒亞見面。

後來,醒亞崇敬的賀力大哥從四川回到天津進行秘密的抗日工作訓練,要回四川之前,他弟弟賀蒙找醒亞同去四川,醒亞也私下通知唐琪,希望她能同行。

然而出發那日,唐琪沒到火車站。車開了,醒亞一節一節車廂尋找,仍無唐琪身影。醒亞很生氣(後來才知是賀力曾私下勸阻唐琪同行)。

醒亞與賀蒙先隨賀力至太行山入伍,再輾轉到重慶。賀力對他們說:「你倆一個學軍事,一個學政治,將來軍政配合,好好給多難的祖國做點事!」

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於是,賀蒙做了成都中央軍官學校入伍生,醒亞經賀大哥協助,以戰區學生身分,被教育部保送到重慶沙坪壩一家國立大學,做了一年級生;那年醒亞21歲。

賀大哥受訓期滿,仍舊奉命回平津工作,並給醒亞留下五百塊錢。他對醒亞說:「看起來,這筆錢不算少;可是,想供你在大學用四年,是絕不可能的…。以後物價可能還要漲,希望一、二年內,我可以從平津回來…。」醒亞滿懷希望的說:「也許一、二年內我們就勝利了!」賀大哥卻說:不可能,起碼還得四、五年,我實在害怕一些人盲目的自我陶醉,苟且偷安甚或花天酒地,坐等勝利。大家都如此,則勝利永無一日到來。…目前一般朋友、同志間正流行着幾句憤憤不平的口頭禪──「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前方吃苦」,「後方苦吃」,「前方渾身流汗,後方滿嘴流油!」,「前方冰天雪地,後方花天酒地!」希望這些話不會影響你的情緒!

賀大哥也囑咐醒亞:「如果你能發現到一位理想的可愛的女同學,也有很自然的接近機會時,我贊成你談戀愛。因爲你不重新獲有愛人,便無法淡忘唐琪。」

和鄭美莊相識兩年即訂婚

終於,在《藍與黑》291頁,象徵黑的鄭美莊出現了:

日軍偷襲珍珠港,二次世界大戰正式啓幕,香港不久被日軍攻陷,醒亞無法再和姑父母通過香港轉信,賀大哥的消息也告中斷。醒亞一心一意致力於讀書和運動強身。睡他下鋪同學是憨厚的貴州人,長得矮,人稱「最低領袖」;他是三民主義信徒,甚至能背誦整本英文版三民主義,醒亞常隨他一起研讀。久而久之,兩人無話不談。「最低領袖」說他四年大學生活內絕對不談戀愛,醒亞說他也追隨到底。

「可是我竟未能實踐這一諾言。一年後,一位女同學闖進了我的世界,我一再考慮自己不能愛她,我一再阻攔自己不可以去愛她;然而,最後,在和她相識的第二年,我終於和她陷入熱戀,並且隆重舉行了訂婚儀式。她,是鄭美莊。」

鄭美莊父親是四川軍政界「不倒翁」

鄭美莊小醒亞兩歲,1942年秋季始業,醒亞升大學二年級,鄭美莊入校一年級。由於臉蛋甜美,風姿翩翩,很惹一般男同學注意。一個包打聽同學說:鄭美莊父親在四川軍政界顯赫多年,綽號「不倒翁」,如今官拜中將,甚爲當局器重。並說鄭美莊每個星期六下午回重慶市區,都有一輛流線型汽車在校門口迎接,比他們校長的老爺車漂亮得多。旁邊一位同學罵道:有什麼不得了?軍閥的女兒!每隻高跟鞋上都有四川老百姓的血汗!另一同學抗議道:別這麼大聲嚷呀,人家鄭總司令目前已經歸順中央,當軍閥的年代早過去了!又一同學說:對,對,兵血喝飽了,人殺夠了,錢搞足了,地皮刮光了,最後來個歸順中央,照樣有官做,真是天之驕子,時代寵兒…。另一同學說:父親是父親,女兒是女兒,鄭美莊並沒有做過軍閥呀!鄭美莊面孔漂亮,身材美好,風度高貴,儀態端莊,總之是既「美」且「莊」,我們擁護鄭美莊,並不等於擁護鄭美莊的父親。如果要選校花,我們絕對先投鄭美莊一票…。

於是,同學分成一派擁鄭,一派反鄭。有人問醒亞是哪一派,他答:「既不擁,也不反,人家做人家的闊小姐,我們做我們的窮學生,有何相干?」

醒亞大二開始半工半讀

那年除夕夜,鄭美莊邀請一些沒有家的同學去她家吃年夜飯,飯後還有通霄舞會。醒亞不去,「最低領袖」也沒回貴州過年,兩人在學校食堂吃了冷清的年夜飯再去逛大街:「重慶街道上懸燈結彩,都郵街中央精神堡壘的四周,商店林立,大櫥窗裡擺滿以前由安南、香港或是最近由緬甸、印度運來的各色各樣的奢趍品,每件東西的價格都高昂驚人…。」醒亞向「最低領袖」嘆道:「對於精神堡壘,這真是個諷刺。一些人已早把國仇家恨拋卻腦後,扮演着紙醉金迷歌舞昇平的醜劇…!」

1943年春季始業後,醒亞開始半工半讀。他爲系裡助教整理繕寫講義,也經大一時的國文系教授介紹,任一家報館特約記者,按期寫些「沙坪風光」,「大學動態」一類的通訊,可以換些稿費。

那位教授認爲醒亞的國文基礎很好,幾次勸他轉到國文系。當時大家一窩蜂讀經濟、政治、化工、機械、外文;國文系成了大冷門,同學非常少。醒亞沒有轉系,但生活更爲忙碌。他兼差的報館一向態度嚴肅,也從不刊登大學女生的花絮點滴。

醒亞首次注視鄭美莊的臉

他再度聽到鄭美莊的名字是同學告訴他,追求鄭美莊的人很多,有兩位竟醋海生波,大打出手,約定在嘉陵江邊用手槍決鬥;「其中一位知道你去年打靶三槍擊中三十六環,便對那個情敵說:哼,我纔不怕你個龜兒子,你又不是神槍手張醒亞!」

醒亞雖聽過這件鄭美莊去痛罵那兩位決鬥者的事,偶而遇到她並未仔細端詳,不太清楚她的長相。

1943年秋季,醒亞升大三,鄭美莊升大二,在一個選課的布告牌前,聽到鄭美莊對旁邊的同學說「韓文!中國可太慘了!受日本人的氣還不夠,怎麼連高麗國的韓文也要我們念呢? 」

醒亞聽了不禁笑出聲,鄭美莊轉頭問他:「咦,你笑什麼?」醒亞老實答道:「韓文是指那位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的文章,並不是韓國文。」鄭美莊不好意思的笑了,醒亞也才第一次仔細注視她的臉龐:她有一張瓜子臉,皮膚有點黑,可是黑得有一層淡淡的潤澤的光彩,眉毛細細的很秀氣,眼睛亮晶晶的,嫌小一點,然而小得不難看,鼻子也有一點低,不過還很周正,並且給人一種玲瓏的感覺,嘴不大,薄薄的,尤其她眉宇間有着一種嬌貴的,安適的,樂天的,無憂無慮的神韻;在這苦難,多災多難的時代,那一種從不知苦難爲何物的神韻,令人感到新鮮而珍貴。

鄭美莊啞了一下,突然大聲說:「韓愈呀,我早知道呀,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呀!」說完把八大家的名字陸續背出來;「你看我還及格吧?」顯然她是想用這點國學常識在醒亞面前挽回她誤把韓文當韓國文的聲譽損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