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達瑞/臺灣人恐懼美豬 來自對美國養豬業的不熟悉

翁達瑞美國大學教授

移居國外後,多次帶媽媽美、臺兩地飛。我一上飛機就是吃、喝、睡。媽媽的疑問是,爲什麼我都不怕?我問她到底怕什麼?她回答怕飛機會突然掉下去!

有次回到臺灣,我拿根筷子對着牆壁射。筷子撞到牆壁才掉到地上。我問我媽媽,筷子會不會中途忽然下墜?她說不會,因爲我很用力。我告訴她飛機引擎也很用力推,所以飛機不會忽然掉下去。從此之後,她搭飛機少了一件恐懼。

這段描述可以用一句話總結:「知識是恐懼的解方!」

▲國民黨籍議員近日陸續於服務處或街頭,設置反對瘦肉精美豬進口看板。(圖/記者林悅翻攝)

恐懼美豬 根源是不熟悉美國養豬

政府解禁美豬進口,引發消費者食安疑慮,因爲美豬吃的是添加萊克多巴胺飼料。有心人士趁機煽風點火,更助長民衆的恐懼。我在北美居住超過三十年,美牛、美豬大量吃,從來沒有食安的疑慮或恐懼。

國內民衆對美豬的恐懼,來自於對美國養豬業不熟悉。消除這個恐懼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大家介紹美國養豬業的供應鏈,而這剛好是我個案研究的題目之一。

養豬業的供應鏈包含四階段:飼料生產豬仔飼養、屠宰分裝、通路零售。過去這五十年來,養豬業出現集體整合,除了飼養還有個體戶(約六萬家),其他三個階段都是大規模的企業經營

▲ 美國養豬業有三套經營模式:垂直整合、保證收購、契約飼養。(圖/路透社)

三套經營模式 確保食安

養豬業最大挑戰是食安。購買飼料前,養豬戶要確保沒有食安問題,主要是飼料不能有污染或不明添加物屠宰場在收購成豬前,也要確保沒有食安問題,主要是豬仔的飼料來源追蹤。連鎖超級市場在進貨時,也有嚴密的食安品管

爲了確保食安無虞,除了零售之外,美國的養豬業發展出三套獨特的經營模式:垂直整合、保證收購、契約飼養。

垂直整合表示飼料生產、豬仔飼養、與屠宰分裝都屬同一家企業,不論飼料品質或飼養過程都在掌握中,完全沒有食安顧慮。問題是,養豬場必須分散以避免大規模瘟疫。管理分散在各處的養豬場,成爲垂直整合的主要障礙。

▲ 保證收購的經營模式,就是飼料生產與屠宰分裝同屬一家企業。(圖/路透)

第二種經營模式叫保證收購,也就是飼料生產與屠宰分裝同屬一家企業,豬仔仍由分散四處的個體戶飼養。整合企業在銷售飼料時,同時跟養豬戶保證收購成豬。把銷售飼料與收購成豬併成一個交易,可以有效消除食安疑慮。銷售飼料時,整合公司不敢偷工減料,因爲最後的食安後果自負。收購成豬時,整合公司也沒有食安顧慮,因爲飼料的來源清楚。

第三種經營模式叫契約飼養,目的是爲了降低價格波動風險。飼料與成豬都是大宗農產品,價格起伏難以預測。雖然保證收購可以消除食安問題,但爲了飼料與成豬的價格,整合公司與養豬戶常鬧得不歡而散。整合公司乾脆提供幼豬與飼料,以固定價格僱用養豬戶代爲飼養。雙方只要談判契約飼養的價格即可,規避飼料與成豬價格波動帶來的談判風險。

不論是何種營運模式,成豬屠宰分裝後,整合商再把肉品配銷到零售店,主要是大型的連鎖超級市場。消費者面對的是有品牌的肉品與有商譽連鎖店。兩者都經不起食安危機,因爲品牌與商譽的投資可觀。肉品供應商與連鎖超市會互相牽制,確保對方遵守相關的食安標準,因爲一方的疏忽會連累另一方。

▲ 學者指出,只要豬、牛肉品購自大型連鎖超商,就不擔心食安問題,因爲充分了解肉品供應鏈。圖爲美豬,攝於美國大賣場。(圖/讀者提供)

萊劑使用 「不是養豬業說了算」

介紹完美國養豬業的供應鏈,接着我來談萊克多巴胺的使用。

企業化經營的養豬業大量使用科技降低生產成本,包括萊克多巴胺的使用。把萊克多巴胺稱爲瘦肉精,其實是個誤導的說法。萊克多巴胺最大的功用,在於提高「肉料比」,也就是單位飼料可產出的豬肉重量。肉料比越高,養豬的利潤也越高。

萊克多巴胺的使用,必須經過美國聯邦食物藥品局的批准,不是養豬業說了算。就算養豬業唯利是圖,也不敢使用帶有食安風險的添加劑,因爲後續的賠償金額十分可觀。除了聯邦政府之外,其他食安監督機構還有州政府、媒體、大學、研究機構、以及消保團體等。

只要豬、牛肉品購自大型連鎖超商,我從不擔心食安問題,因爲我充分了解肉品供應鏈。國內民衆對進口美豬的恐懼,主要來自於對美國養豬業的陌生。希望我分享的這些知識,可讓大家不再恐懼美豬解禁。

就像我媽媽一樣,看過我用筷子當示範,就不再恐懼飛機會突然墜落,因爲知識可以消除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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