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法顯迷航記──未酬邦國中興之91(朱偉嶽)
由青島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出品的舞劇《法顯》,取材於一代高僧法顯從陸上絲綢之路出發,歷盡艱辛攜佛經從海上絲綢之路歸來的真實歷史故事,展現了從充滿異域風情的蘇門答臘到田園如歌的中原大地的詩情畫卷。 (新華社)
前文提及貿易及貿易的通道,古代東方和西方貿易最重要的通道就是絲綢之路或簡稱絲路,實際上世界性的通道網。是從古代至今,東亞各國和中亞、近東及歐洲各國,所有政治、經濟、文化往來的共有通道。概言之主要幹線大約有4條,計爲草原絲綢之路,西北絲綢之路,西南絲綢之路及海上絲綢之路。主要斡線當然還有支線,無法盡述了。
草原絲綢之路,指約於前5世紀形成的自中國中原地區向北越過長城,穿越蒙古高原、中西亞北部、南俄草原,西去歐洲的陸路商道。其中城市是訛答剌(哈薩克語「一名法拉布」),今哈薩克突厥斯坦州奇姆肯特市阿雷斯河和錫爾河交匯處,離新疆庫車西約500公里,該城曾是古絲綢之路重鎮之一。另重要城市塔拉斯(今吉爾吉斯共和國塔拉斯州首府,近年人口3萬餘人)及托克馬克(吉爾吉斯楚河州北部的城市,近年人口約6萬餘人),此城唐朝貞觀年間,名碎葉城,又名素葉城。據考證唐著名詩人李白即出生於此地。若沒有這條絲路,華夏中國可能就少了一位大詩人了。
西北絲綢之路,指西漢(公元前202~8年)期間,由張騫出使西域開闢的以長安(今西安)爲起點,經甘肅、新疆,到中亞、西亞,並聯結地中海各國的陸上通道,這通道到波斯以後合併爲一條,到阿拉伯北部抵地中海東部沿岸。
西南絲綢之路,一條是張騫出使西域以後,經甘肅、新疆,再經印度通往今阿富汗、巴基斯坦的一條南行絲路。另一條是唐代由廣州經交州(今越南北部、廣西南部)通西域、印度後再回轉遠至巴格達的通路。
海上絲綢之路,在西漢時期(公元前202~8年),中國與印度半島之間海路已經開通,是爲海上絲綢之路的初起。東漢(公元8~219年)時期之公元166年(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羅馬)王安敦(公元161~180年),遣使至今越南境內日南得象牙、犀角、玳瑁等入獻,是歷史記載的中國與羅馬(其時羅馬仍爲王國狀態)第一次往來。期間印度商人由海路經蘇門答臘、馬六甲來中國,販運絲綢等物至印度、羅馬各地,總之,在耶穌基督降生前200年及後200年內,陸上及海上的絲綢之路,慢慢似已把亞歐大陸連成一氣了。
據日本一位歷史老師山崎圭一在其所着《世界史─商業篇》中說,在東羅馬帝國時期,原在伊朗的安息帝國,征服了北印度的孔雀王朝,成立了薩珊王朝。這薩珊王朝和東馬帝國對立,爭搶對陸上絲路的控制權,導致歐洲、阿拉伯、印度、東南亞、中國各地的商人,要找尋陸上絲稠之路的替代道路,於是前述這些客商,轉往阿拉伯半島瀕臨紅海的漢志地區,把原來由陸路來往於中亞、印度、東南亞、中國的貨物,經由漢志地區及海路運送。這漢志地區,遂因成爲海上絲稠之路貿易的中介點,而興盛繁榮發達,其代表城市即爲麥加。城市或國家越富足,貧富差距就越大,大多數貧困的人民,都生活在困告無告中。
山崎圭一認爲穆罕默德,就是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出現的。提倡在神的面前人皆平等的教義,由於現實上又有不少需要平等的土壤,很快就把整個阿拉伯半島,收服在穆罕默德教義之下。後來還擴展到了歐洲、非洲 以及亞洲。
另看稍前基督教在羅馬的興起,羅馬是立居於希臘、腓尼基貿易性格濃厚的國家,在耶穌紀元前,羅馬地區或許也有貧富差距大,或大多數貧困的人民,也都生活在無告中呢?基督教的平等、博愛,也很快收復了羅馬及西歐。平等,不僅是現實生活中的追求,也像是心靈上的救贖;好像都和絲路貿易有了牽連。
東晉(公元317~420年)期間,有一年已62歲的佛教高僧法顯(公元337~422年),於公元399時(東晉安帝隆安3年,後秦姚氏文桓帝時),從長安出發,走陸上西北絲綢之路西行,再轉西南絲綢之路到達印度北部。他在印度中部居住了3年,習梵語,研讀及蒐集經典。後到印度東部的加爾各答,繼續學習、抄經和畫像。公元410年,到達斯里蘭卡,在此停留兩年,續抄經學習;斯里蘭卡至今仍有地名爲「法顯洞者」紀念這位高僧。
法顯在斯里蘭卡參學兩年後,於公元412年,時年已75歲,帶了多部原文典籍,從斯里蘭卡搭乘赴廣州的海船回國,原預計天內到達廣州,但途中遇風暴漂流經耶婆提國等地,最後在青州長廣郡嶗山南岸(今青島市嶗山區)上岸,終於摸回到中國。耶婆提國是今之何地?不少學者指稱爲爪哇島,但公元1761(清乾隆26)年,法國漢學家德金(Joseph de Guignes)指稱,根據《梁書》記載,認爲扶桑地處美洲的墨西哥,把耶婆提擬定爲耶科陀爾,宣稱法顯早於哥倫布到達了美洲;公元1908(清德宗光緒34)年,清末民初學術大家章太炎贊同德金之說,在《章氏叢書》別錄之三中亦稱《法顯發見西半球說》;當然不認同此說的學者不少。不過網路上倒有一位筆名小狼的先生,撰寫了一篇〈法顯返程航海線路之猜想與推測〉一文,小狼先生是根據法顯所寫《佛國記》中的文字敘述,加上地球上各地的季候風向,海洋中存在的海(洋)流實況,各涉及地點的地理位置,以及在海上航行(漂流)的時間,推論法顯乘坐的海船,確實可能到了墨西哥阿卡普爾科港。
爲方便讀者對照閱讀,特將法顯所寫〈佛國記〉中,自斯里蘭卡搭乘赴廣州的海船回國的原文摘要抄錄:
「…即載商人大船,上可有200餘人。後系一小船,海行艱險,以備大船毀壞。得好信風,東下二曰,便值大風。船漏水入,商人慾趣小船,小船主人恐人來多,即斫繩斷,商人大怖,命在須臾,恐船水漏,即取粗財貨擲着水中。…如是大風晝夜十三曰,到一島邊。潮退之後,見船漏處,即補塞之。於是復前。海中多有抄賊,遇輒無全。大海瀰漫無邊,不識東西,唯望日、月、星宿而進。…商人荒遽,不知那向。…至天晴已,乃知東西,還復望正而進。…如是九十日許,乃到一國,名耶婆提。其國外道,婆羅門興盛,佛法不足言。
停此國五月日,復隨他商人大船上,亦二百許人,齎五十日糧,以四月十六日發。…東北行,趣廣州。一月餘日,夜鼓二時,遇黑風暴雨,…於時天多連陰,海師相望僻誤,遂經七十餘日。糧食、水漿欲盡,取海鹹水作食。…商人議言:「常行時正可五十日便到廣州爾,今已過其多日,將無僻耶?」即便西北行求岸,晝夜十二日,到長廣郡(青島附邊)界嶗山南岸…言:明當七月十五日…此青州長廣郡界,統屬劉家(南朝劉宋朝)…商人於是還向揚州。」
在這裡先要說明的是,一爲法顯離開斯里蘭卡赴廣州的日子沒有記錄;二是法顯說離開斯里蘭卡,先平穩航行2日後值大風,船漏水行13日,在一島上搶灘修理,但沒記載修理了幾天後起航。
但法顯坐的海船修好後,卻記錄迷航了90多天,到達耶婆提國。在耶婆提國停留了5個月後,備足了50天糧食,復於4月16日順流出發(舟人皆在迷航狀態,並不知耶婆提何在,或猜在爪哇一帶,到廣州要備200人50天糧,已多備了,在荒野處或亦爲備糧日數極限)。這次自耶婆提國的出發,仍是原船200多人,航行了一個多月時,突遇黑風暴雨,又接連多天陰天。舟師們搞不清楚海船究在何處。又盲目順流航行一個多月計70多天時,備糧已吃完了。船主乃與舟師商議,50天已過,早應到達廣州了,我們一定走錯了路線,就向西北方航行找陸地吧。果然航行了12天晝夜後,踫到了青島海岸,其時爲7月14日。法顯被拜佛的青州長廣郡太守李嶷接走,海船即南下揚州。
(作者爲前中科院第二所資深研究員)
【未完待續,朱偉嶽專欄每週日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