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保釣時期的省籍分裂──保釣大將林孝信(四)
美國休士頓大學周本初教授將其保存的12箱「保釣、統運」文獻資料捐贈給北京清華大學。圖爲捐贈的部分資料。(中新社)
狹義的保釣運動結束(1970.11-1971.4)後。那時候大家對於釣運的理解就比較廣義了,或者很多人認爲爲什麼保衛釣魚臺不容易成功,問題不只在於日本,甚至還不只是在美國,而是在臺灣政府。就開始變成對臺灣政府的揚棄,那時候處在一種困惑、徬徨中,剛好碰到美國跟中國開始接觸友好,就發現有一種新的可能性。
尼克森宣佈要去中國訪問前,秘密派遣季辛吉到北京去(1971年7月),那時候不是引起全球性的震撼嗎?受到最大震撼之一的國家就是日本。因爲日本過去一直是跟着美國,跟中共對立,但是日本突然發現被美國出賣了,日本本來要跟着美國一起反中國的,但現在發現主要反中國的人自己跑去跟中國握手。
從1971年7月,季辛吉到中國訪問。打開關係之後,隔年2月尼克森就到北京去訪問。在這之前已經開始有人到大陸去訪問,當時最有名、最轟動的第一個、或最前面之一的,就是楊振寧(1971年7月)。楊振寧一帶頭衝開,後來很多人都到大陸去訪問,其中就包括林達光。在那個狀況下,大家在保釣運動中,對國民黨就非常不滿。
釣運後的團體主要分裂成兩種,一種以關心臺灣爲主,一種以關心中國爲主,但是兩個也不是完全都分開的,他們有時候也會(一起)辦一些活動。
中西部應該維持得最久,一直延續到後來就成立了「臺灣民主運動支援會」。紐約就散成很多小團體,有的維持得久一點,像《羣報》。
當時有一些微妙的權力鬥爭,後來並沒有真的把中西部聯絡中心移到麥迪遜,有一些香港同學,也不全是香港同學,覺得芝加哥這邊的班底也都是《科學月刊》出來的,在他們認爲是比較革新保臺的,他們覺得路線不同。
保釣運動之後,隔了一段時間,麥迪遜參加保釣的一些人,當時看了一個歌舞劇「東方紅」,根據這個歌舞劇,麥迪遜有一羣人也編了一個這樣所謂「胸懷祖國、放眼世界」的東西,時間大約是1976年。
那時候是紐約本來就有很多學校、華人也比較多,本來保釣就很熱烈,參與的人很多。保釣一團5個人去大陸還受到周恩來接見,那五個人裡面,王春生、陳恆次、陳治利是中西部的,王正方、李我焱是美東的。
尼克森訪中以後,中美互設聯絡辦事處在華府。中共入聯以後,紐約就有聯合國的中共代表團。本來聯合國官方語言是英文、法文、俄文、中文、西班牙文,是考量到使用人口多寡跟國家強權。美國以爲中共會很快垮臺,在外交、經濟上都圍堵中共,所以實際上中文的使用人口只有臺灣。
但是臺灣這邊根本自己也不用中文的,中華民國代表團發言都是用英文,本來聯合國文件和會議都要譯成這五種語言,可是中華民國這邊自己都不用、又是仰賴美國生存的,聯合國也就忽略中文,幾乎只有最重要的文件有中文,中文翻譯的人數非常少。
中共要加入聯合國,他們比較重視這個,聯合國也比較高規格對待他們,所以秘書處一下子要招募很多中文翻譯人才,當時很多保釣放棄學業或是變成中華民國的黑名單,這些人就去了中共聯合國代表團所在的紐約,紐約一下子變成保釣大本營,本來聘這些翻譯人才時,用該語言的會員國擁有優先推薦權,中共一下子找不到那麼多人、那時候又很重視保釣,當然會詢問當時保釣團體的人,問他們風評如何,於是剛好就跟保釣一拍即合,很多保釣人就進了聯合國工作,像花俊雄就是,小董(董敘霖)也進了聯合國工作。
董敘霖弟弟叫做董慶圓(老董),本來是清大數學系的,後來去紐約唸書,是《羣報》一個很重要的角色,《羣報》本來創辦人是尹夢龍,現在定居在湖南長沙,但是真正的主編是老董。《羣報》辦出來一下子就變得很左,而且有一點隱隱約約要跟李我焱那派好像叫做《釣魚臺月刊》分庭抗禮的意思。
在紐約,《釣魚臺月刊》是保釣當時發行比較久的刊物,算是當時具代表性的刊物,以尹夢龍爲首。像《釣魚臺快訊》就是寫一寫拿去影印,但是《羣報》是以報紙形式出版。他們比較是統一的立場,主要是報導中國。保釣之後,雖然有的人比較關注中國,有的關心臺灣,但基本上並不是井水不犯河水,還是有很多交集的地方。《羣報》的意思是說要走「羣衆路線」,但他們後來實際上是比較脫離羣衆。
《羣報》這邊人本來就不是紐約保釣主流派的人,後來《釣魚臺月刊》出幾期就沒出了,倒是《羣報》他們很用心辦下去,反而變成紐約重要刊物,滿有影響力的。《羣報》是一週出一次的,跟我們的《釣魚臺快訊》一樣,後來甚至跟《釣魚臺快訊》發生一次很大的論戰。
保釣運動那時候有一個狀況是,其實在左右分裂之前,很早就有一些省籍的分化出來,這個分裂也影響到左右,這跟臺灣現在的政治趨勢是一樣的,那時候保釣有相當多領導人物都是外省人,他們佔據發言地位、領導路線跟論述。臺灣本來在長期戒嚴之下,在各種有權力的場合,臺灣人幾乎都是被外省人領導的,這種狀況後來變成反國民黨的一個根源。
很多人覺得臺灣人怎麼都是被領導、出不了頭就有一些不滿,尤其是比較有政治企圖心的,很多是地主子弟,保釣也是這樣,可以說是複製了臺灣這樣的省籍狀況。保釣一開始其實不分省籍的,但是上臺講話的、做決策的幾乎都是外省人,臺灣人很多口才不是很好,他們說話很多都被說有臺灣腔什麼的,一直以來就沒什麼上臺的機會。
國民黨那時候帶了一批黨政軍來臺灣,這些人的子弟很多在學校就參加演講比賽、臺風穩健,比較出風頭,因爲他們口才比較好,所以幾乎都是外省人在佔據發言位置,這是一個客觀事實,但是很多人不滿。所以省籍分裂的情形在保釣運動就出現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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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節選自《保釣風雲半世紀:保釣運動領軍人士的轉折人生與歷史展望》,作者:李雅明、謝小芩、國立清華大學圖書館,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