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森爲她“打雜”,小行星以她命名,穿旗袍造原子彈 人物計劃
她,是“東方居里夫人”。
被譽爲“原子彈之母”,更有“第一顆原子彈助產士”的美譽。
她,胡適的學生。
袁世凱的孫子是她的丈夫,連小行星都用她名字命名。
他,“中國航天之父”,更有“火箭之王”之稱,卻曾爲她婚禮屈身,拍攝微電影。
她,就是民國奇女子——吳健雄。
01
唯美的人生遺憾
1
獎項“遺忘”的小遺憾
具有世界意義的大獎,人們自然會想到諾貝爾獎。
可世界欠吳健雄的不僅是一個諾貝爾獎,更是一份平等對待女性的公正。
1957年,吳健雄經過多次實驗,證明了楊振寧和李政道提出的設想——弱相互作用中的對稱不守恆。楊振寧和李政道,因提出這個設想而獲得了1957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
可最重要的實驗,卻是吳健雄證明的。
吳健雄應該和他們共同獲得諾貝爾獎。但當時,學術界只認可二人的理論,忽視了實驗證明。吳健雄,自然被人忽略。
吳健雄本不喜歡出風頭。
很多人爲她未能成爲諾貝爾獎得主而鳴不平,她卻對此一笑置之。
她對諾貝爾獎的態度,似乎正體現了唐代詩聖杜甫“細推物理須行樂,何用浮名絆此身”的名句。
1975年,以色列人R.沃爾夫發起設立了沃爾夫獎,該獎以“爲了人類的利益促進科學和藝術發展”爲宗旨,吳健雄順理成章成爲該獎的第一位物理學獎得主。
可關於那次諾貝爾獎被忽略的原因,當事人無感,大家卻衆說紛紜。
很多人猜想,因爲當時國際上對女子還有諸多歧視所造成的。這種想法,當然不無可能。
但還有兩個特別的說法:
一般諾貝爾獎獲獎者,必須要在那年2月1日以前被提名,而且提名時文章必須發表。
吳健雄的文章恰好發表於2月之後,因爲時間限制不可能得獎。
另一個是諾貝爾獎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個獎項的獲獎人數不能超過3個。
倘若吳健雄與楊振寧、李政道分享該獎,那和她一道做實驗的那位同伴也應獲獎,人數就變成了“4”,顯然不符合規矩。
就連楊振寧也曾說過,當年的獲獎檔案被公開,也許會揭開這個秘密。
羅伯特 卡帕說過,真相是最好的照片,最好的宣傳。
但如今,真相如何,早已不再重要。
當年,吳健雄在英語都說不好的情況下,24歲從江南水鄉來到美國,用自己的實力贏得了尊重。
她作爲一個外國人,參與了原子彈的研究,負責其中最核心的工作,最終促成人類第一顆原子彈試爆成功。
更是在1945年,直接促成標誌着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兩顆原子彈,分別在日本廣島和長崎爆炸。
沒有遺憾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當時報紙報道中這樣寫,在一個進行原子撞擊科學研究的實驗室中,一位嬌小的中國女孩和美國一些最高水準的科學家並肩工作。
而吳健雄,最終也獲得了諾貝爾獎之外幾乎所有的物理學獎項。
她,也被世界頂尖科學家認可:上世紀世界一流頂尖女科學家。
這無疑,是另一種認可和成全。
2
年少傾慕的小遺憾
男子對女子的吸引力,除了容貌、體魄之外,最重要的是才華。
尤其是對一個也有才華的女子來說。
1912年,吳健雄出生於江蘇太倉瀏河鎮的一個書香世家。
可父親吳仲裔,卻爲其取了“健雄”這個頗爲陽剛的名字。
她是家族的“健”字輩。
而族人也都是依次以“英雄豪傑”取名的。
所以,連這個乳名“薇薇”的女孩,父親也爲她取了“雄”字。
滿心希望她——不讓鬚眉,積健爲雄。
1923年,11歲的吳健雄到離家50裡的蘇州第二女子師範讀書。
這所學校當時非常有名,校長楊誨玉很有眼光,經常邀請知名學者來校演講。
而這些學者中,留給吳健雄印象最深的,便是胡適。
其實,喜愛看書的吳健雄,早已在《新青年》等雜誌上讀過胡適文章,對胡適非常仰慕。
胡適來校演講前,校長楊誨玉知道吳健雄文章寫得好,又對胡適崇拜,便對她說:“健雄,你一向喜歡胡先生的思想,這一次就由你來把演講記錄寫出來好了。”
吳健雄後來還記得,胡適那次演講的題目是《摩登的婦女》,內容是講婦女應如何在思想上走出舊的傳統,當時有多令自己眼界大開!
作爲鐵桿粉絲的她,次日又追隨到東吳大學,再次聆聽胡適講座,胡適的風度、神采、見解,令少年吳健雄“思緒澎湃,激動不已”。
吳健雄在中大讀書時,與曹誠英十分投緣。曹誠英也對吳健雄很好,因爲年紀大些,曹誠英常開玩笑說,她是吳健雄的“外婆”。
彼時,胡適和曹誠英是有一段地下情的,只是,還不太敢明目張膽,所以約會需要找個“電燈泡”,吳健雄便成了他們兩人的“電燈泡”。
作爲老師,胡適對吳健雄期許甚高,呵護備至。
一次,胡適外出旅遊,看見英國物理學家盧瑟福的書信集,特地買下寄給她。
抗日戰爭時期,胡適臨危受命,任駐美大使,而吳健雄正在加利福尼亞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兩人通信和見面機會更多了一些。
每逢胡適從華盛頓來到美國西部,總要看看這位得意弟子;吳健雄也借暑假東遊之機,探望自己的老師。
《吳健雄傳》作者江才健認爲:“學生對老師知識才情的敬佩,當然並不足以論定,吳健雄對她的適之老師,有着超乎師生之外的愛慕之情的……吳健雄的行止,雖然處處表現弟子之禮,不過以她當時的年紀和人生的經歷,以及那時的社會風氣,在吳健雄純稚熱烈的少女情懷中,無疑是有着一份愛慕之情的。”
這其實也不奇怪,吳健雄對偶像胡適難免愛慕,而胡適又對才女處處留情,有過韋蓮司、曹誠英、羅維茲等多個情人。
但可以肯定的是,胡適和吳健雄僅“發乎情,止乎禮”,沒有陷入胡適和曹誠英那樣實質的戀愛之中,且也僅限於吳健雄婚前。
02
唯一不穿旗袍的一天
1942年5月30日,吳健雄30歲生日的前一天,她和剛剛30歲的袁家騮,在加州理工院長密立根教授、同學錢學森等幾個師友的見證下,在洛杉磯的帕沙迪納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這是她唯一一次不着旗袍的日子,在她一生一次的婚禮上,她身穿一襲素白婚紗,站在身着白色西服的袁家騮身邊,真真一對璧人。
這場看起來異常簡單的婚禮,卻個個都是重量級人物。
其中一個看起來似乎是來“打雜”的——當時也在加州理工求學的錢學森,後來更是被美國科學家認爲,放在任何地方都值5個師。
正是他,爲袁家騮和吳健雄的婚禮,拍攝了一段8毫米的小電影。
衆所周知,那個年代基本都是家庭包辦婚姻。
像徐志摩和張幼儀,魯迅和盧安,孫中山和盧慕貞,張學良和于鳳至……
進步青年們追求愛情自由,因而,有了太多的悲劇故事。
同爲進步青年的吳健雄沒有選擇飛蛾撲火的愛情,而是選擇了三觀契合,可以細水長流的婚姻。
最終,袁世凱的孫子——高能物理學家袁家騮成爲了她一生的伴侶。
畢淑敏說過,無論什麼鞋,最重要的是合腳;不論什麼樣的姻緣,最美妙的是和諧。
而兩人的婚姻便是最美妙的和諧。
1936年,她從上海出發,和林語堂等人坐船到美國加州的舊金山,她決定留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繼續學習物理專業。
當時,吳健雄的同學,介紹她認識了也在學物理的中國留學生袁家騮。
袁家騮出身顯赫,是袁世凱的二兒子袁克文的公子。但袁克文是翩翩公子,有着一妻五妾。
袁家騮不過是其中一個小妾生的,不得袁克文喜歡,隨母親生活。
幼時,袁家騮在河南安陽讀書。
優秀刻苦的他,13歲到天津上南開中學,後入燕京大學攻讀物理。在燕大校長司徒雷登的幫助下,袁家騮獲得了獎學金得以赴美深造。
兩人相識不久,袁家騮就充當嚮導,帶吳健雄參觀了伯克利分校的物理系。
學校裡原子實驗設備的完善和精良吸引了吳健雄,她決定留在這裡。她與袁家騮成了同班同學,兩人之間的愛情故事也由此開始。
也許是因爲第一次見面時留下的良好印象,有着外表出衆,獨特堅持,始終旗袍着身,且學習刻苦,在物理系享受着衆星捧月般待遇的吳健雄,竟唯獨對袁家騮上了心。
她的約會對象,只有他,好像也只能是他。
她的婚姻觀裡滿滿是認真、是執着,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純然。
那時候,他們經常一起聽課,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一起吃飯,還常常會就一個學術上的問題交流到深夜。
隨着兩人之間瞭解的增多,他們都從對方身上看到了對科學事業的熱忱,並因此愈加惺惺相惜。
在師友真誠祝福下,他們終於在相識六年後,30歲大齡時,他們踐行了多年以後的晚婚政策。
婚後,在洛杉磯南面的一個海濱,他們度過了一個溫馨、浪漫的蜜月。
結婚後的吳健雄並沒有放棄自己的物理研究,而丈夫袁家騮也甘願爲妻子的事業讓步,自己承擔了家中一切事務,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在那個幾乎男子爲天的年代,更是難能可貴。
後來他們的獨子袁緯承出生了,袁家騮又承擔起父親的責任,自己照顧兒子長大,從不拖累妻子的事業。
同時,他也在發展自己的事業,在高能物理、高能加速器和粒子探測系統研究上卓有成就。只是,在妻子的光環下稍有遜色罷了。
家庭中,總有一個人更爲辛苦一些,爲了另一半,將家裡能夠打點的瑣碎的事情都用心打點好。這個人,往往是需要付出更多的一個人。
但,無論是男,還是女,都是可以充當這個角色的。
袁家騮曾說:“夫妻如同一個機關,需要合作,婚前要有承諾,婚後要有責任。”
在美國大學退休後的兩人,多次回到祖國,參加學術交流會,爲國家貢獻力所能及的力量。
甚至,周恩來總理都親自接見了吳健雄。
她一生儉樸至極,但爲設立“吳仲裔獎學金”,卻慷慨解囊,捐出近100萬美元。爲了家鄉,她更是捐建了明德學校的紫薇樓。
凜凜風骨,一片丹心。
世人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吳健雄和袁家騮一起攜手55年。
最終先後葬在他們捐建的南京明德學校教學樓旁紫薇樹下。
樹高千丈,落葉歸根。
兩人共同長眠於深愛的祖國、摯愛的故園,生死相依。
03
積極的影響來自三個男人
吳健雄曾給胡適寫信道:“幾星期以前在整理舊物時,翻到我在西部做學生時您給我的信件,有一封是我剛從中國來到西部後不久時你給我的信。信中對我誘掖獎導,竭盡鼓勵,使人銘感。所以我把它翻印出來特地寄奉,不知老師還記得否?我一生受我父親和你的影響最大……”
吳父思想開明,提倡男女平等,創辦了明德女子職業補習學校,對吳健雄的成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對她的一生也有着最深遠的影響。
兒童時代的吳健雄看了許多父親的書,聽着父親親手裝配的礦石收音機,又進入了父親創辦並自任校長的明德女子職業補習學校就讀。
這所學校鼓勵女孩子上學,除了教《論語》、《古文觀止》,還教數學和注音符號。後來,從瀏河小鎮到上海、蘇州去讀書的女孩子有50人之多,這所學校功不可沒。
吳健雄先後就讀於太倉瀏河小學、明德學校、蘇州女子師範學校。
在父親的鼓勵下,她決定到大學繼續深造。
1929年,吳健雄以蘇州女師第一名的成績獲准保送國立中央大學(今南京大學)數學系,一年後轉入物理系,邁出了人生中的重要一步。
在居里夫人的學生、物理學家施士元教授的精心指導下,1934年,吳健雄撰寫了一篇題爲《證明布拉格定律》的優秀畢業論文,獲得學士學位。
畢業之後她受聘到浙江大學任物理系助教,不久,又進入中央研究院物理研究所工作。
正是在父親的鼓勵下,她一直努力,最終取得了不小的成績。
而在老師胡適的影響下,她更是堅定了自己的奮鬥方向,並且在1936年時,她登上“胡佛總統號”,前往大洋彼岸的加州大學伯克萊物理系進修。
在伯克萊,這個身着旗袍、面容嫵媚、氣質高雅又才華出衆的女子,被物理所的同學和國際學舍的同學們深深仰慕着。
她在這兒,又有幸遇到對她影響頗大的第三個男人——她的丈夫袁家騮。
正是袁家騮對她的理解和支持,才讓她在婚後可以全身心繼續投入研究中,最終取得令世界都矚目的成就。
如今,這個讓世界矚目的民國奇女子,已然不在。
但雖斯人已去,可對世界的影響,卻將是久遠的。
因爲,一個人的價值,不應該看他取得了什麼,而應當看他貢獻了什麼。
她風雲一生,璀璨斐然。
不但是被世界譽爲“核物理女王”的中國女人。
也是第一位當選美國物理學會會長的女性科學家。
更是在美國研製第一顆原子彈“曼哈頓計劃”中,發揮重大作用的華人女科學家。
她這一生,實至名歸。
請記得,她叫吳健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