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位,不是經濟學家!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中國的金融行業,特別是證券公司,喜歡搞一個職位,那就是首席經濟學家。
結果是一堆出身證券分析、學MBA的技術人員,堂而皇之成爲了所謂的經濟學家。任澤平這種對經濟學一竅不通的人,居然不斷地在各家公司當什麼首席經濟學家。
最近有兩位很火,但我看了一下,基本上和民間普通水平的吐槽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只不過引用了大量的數據,然後加上了不少的”金句“。
有些吐槽,我們可能聽起來很爽。
但這不是經濟學家的作爲。
經濟學是科學,面對現實的經濟問題,經濟學家需要拿出的是因果,他需要說明的是什麼因,導致了什麼果。
但這些在兩位的演講中,都看不到,他們不過都是在對現象的描述。
現象在經濟學家看來,叫作歷史,而經濟學叫作理論。
只有正確的理論,才能解讀歷史。
一個經濟學家是不是合格,首先是其理論水平是否合理,如果連基本的理論都沒有掌握,不管其在多麼豪華的會議上的演講,都不能叫經濟學演講。
證券公司的所謂”經濟學家“的角度,與真正的經濟學家又完全不同,因爲他們有服務對象,有客戶,他們的演講,往往針對的中產階級這一身份。
因此,他們更多的地站在中產階級這一身份來吐槽,來分析,來展望。
什麼中產階級的負債表崩了呀,這些與經濟學有什麼關係?
經濟學,是一門研究手段與目的關係的科學,如果以一個社會的繁榮、財富增長爲目標,那麼,什麼樣的手段是能夠達成這一目標的。
所有的手段,最終離不開經濟發展的基本要素,土地、人力、資本。這三個要素,是研究經濟發展或經濟衰退的核心因素。
但這兩位長篇大論的演講中,沒有對這些基本的生產要素進行分析。
他們甚至不清楚,所謂的經濟發展,其實沒有那麼多華麗複雜的辭藻,不過是生產量的增加。
經濟學要解釋的是,爲什麼有些地方明明有土地,有無數的民衆,但總生產量卻很少,爲什麼有些地方明明地方很小,人員不多,但生產量卻那麼高?
唯GDP論,是唯生產量論,從理論上來說,是沒有錯的,只不過GDP這個指標是錯誤的,比如,資本品(中間品)的生產,就沒有納入到GDP當中。同時,這個指標也是不必要的,因爲所有的經濟指標,都不過是政府幹預經濟的依據。
因此,大量引用各種經濟數據,對於解釋經濟因果這件事,沒有什麼意義。
要解釋經濟因果,還是需要回到具體的個人,哪些因素、事件,導致人的行動出現了與生產增長相悖的行爲,或導致了普遍性的錯誤投資。
比如,管制就是一種限制生產和交易的法律手段,他對某一種生產交易行爲作出行政性的規範或完全禁止生產,這就必然導致人們減少生產和交易。
某一個生產要素,不允許投入某一種生產,這就是對最基本的經濟發展要素的管制,比如,農村土地。這種管制就將減少投資生產行爲,導致有些本可以有利可圖的生產行爲,不會出現。
比如,印鈔就是一種欺詐行爲,他本質上是發行了假鈔,讓市場上持有貨幣的人的購買力貶值了、受損了,財富發生了轉移,同時新增的貨幣還帶來虛假繁榮,最終導致商業週期。
只有宣傳正確的經濟學理論的人,才能叫經濟學家,因爲他在不斷地向人們傳播正確的因果關係。
吐槽,不能解決問題。因爲當不能找到正確的經濟因果成因時,大部分吐槽不過是將經濟領向另一個錯誤的方向。
投資界的大部分人,都在用吐槽來期望一次大放水,不管是房市、還是股市。
大多數這種吐槽背後,都隱藏着這一動機,就如任澤平所說,用放水來刺激吧,來挽救中產的財富值吧。
很長時間以來,投資圈的所謂知識分子、精英們,沒少進行這種呼籲。
這些”經濟學家“所做的預測,也大多不靠譜。
因爲,一個地區的未來經濟前景,不過是無數人在觀念驅動下行動的結果。
在他們的預測中,看不到具體的觀念,看不到對這一地區民衆觀念的分析,而觀念就是對現實問題因果的解釋。
若主流觀念認爲大基建是發展經濟的好手段,那未來就必然是大基建開路。
若主流觀念認爲農村土地產權改革,能帶來繁榮,那土地這一生產要素就將進一步釋放,成爲經濟的動能。
很可惜,很久沒有看到,那些有條件站在聚光燈下的真正的經濟學家們談論這些了。
幾年前,張維迎和林毅夫的辯論,那屬於經濟學家們的爭論,其主題就是產業政策是否是經濟發展的正確手段。
現在這些證券公司的”經濟學家“,既不懂經濟學,也沒有傳播過什麼正確的觀念,最壞的如任澤平這種,反而天天在鼓吹要印鈔救經濟。
兩位的發言及其後果,這事不討論,這與經濟學沒有什麼關係,也很敏感,我就不評論了,號還要呢。
但今天的中國,的的確確需要真正的經濟學家站在臺前來講理論,不同觀點的經濟學家們也需要公開辯論。
理論,就是觀念的來源,有什麼樣的理論,就會傳播什麼樣的觀念,最終就會有什麼樣的經濟發展路徑,也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繁榮或衰退。
券商們把這個職位改了吧,叫首席分析師吧,否則無數民衆們都會產生誤解,認爲這些人就是什麼經濟學家。
其實大多數這樣的人,從他們的發言就知道,連一本正經的經濟學理論專著都沒有看過,裡面大量的各種論述,完全是錯誤的歸因。
不少人總是以爲,只要是批評現狀,就是所謂良心學者,錯了。郎鹹平是靠批評國企改革發家的,秦暉是靠批評血汗工廠聲名鵲起的,司馬南是靠批評國有資產流失上位的。
批評,只不過是迎合了輿論情緒。
真正的經濟學家,批評或讚美,並不重要。需要的是傳播正確的理論,也即,達成繁榮的正確手段到底是什麼?
而當下的中國,最需要一些經濟學家來幹一件事,那就是分析: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年來,哪些是讓經濟發展的因,哪些不是?
幫助大多數中國人搞清這個問題,纔是經濟學家要乾的大事。
不清楚因果,就會犯錯誤。而當下的不少錯誤,正是對改革開放四十年歸因不準確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