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率超過LV,國貨美妝崛起了?
今年雙11,國貨美妝出盡風頭。
“美妝品牌廝殺正酣 國貨首輪交鋒中領先”“國貨美妝跑出加速度”“'史上'最長雙十一預售開啓優質國貨品牌持續趕超國際大牌”,此類報道比比皆是。
這邊是烈火烹油、熱鬧喧囂,那邊,國際大牌雖然仍然有重要的市場地位和市場份額,但也顯得落寞不少。
歐萊雅,今年前三個季度,中國所在的北亞成爲歐萊雅集團唯一負增長地區,在今年第三季度還有跌幅擴大的趨勢。歐萊雅首席執行官葉鴻慕,將中國市場的表現稱爲“出乎意料的動盪”。
雅詩蘭黛,受中國大陸地區高端美妝消費疲軟和上半財年亞太區旅遊零售下滑,2024財年收入下滑1.9%。
一進一退之間,頗有一種國貨支棱起來,早晚把國際大牌打回老家的快意恩仇感。
一、 中國人更懂中國人?
國貨這幾年確實發展不錯,韓束在抖音煥發第二春,珀萊雅通過早C晚A佔住心智,花西子通過李佳琦和國風出圈,毛戈平以專業圈粉,成功在香港IPO,薇諾娜幾乎被奉爲敏感肌這一賽道里的神。
衆所周知,近幾年,供給端是越來越飽和,取悅消費者越來越難,國貨美妝品牌於是在銷售環節下了大功夫。
用戶喜歡刷視頻,品牌就在看短視頻的平臺生產視頻;用戶喜歡看爽劇,品牌就投資拍攝;用戶喜歡在直播間裡蹲着,品牌就一二三上鍊接;用戶喜歡能提供情緒價值的主播,品牌就排着隊給主播送錢。
主打一個“寵粉”。
國際大牌也不是不懂入鄉隨俗這一套,早在2021年底,倩碧就在快手推出了短劇《狐系女友惹不起》,只不過相比較來說,國際大牌更加剋制、收斂。
有媒體不完全統計,從2023年到2024年9月,有超過20個國內外美妝品牌定製了80部短劇,其中韓束最多達到28部,其次是珀萊雅11部,然後是OLAY、丸美等品牌。
嚐到甜頭的上美股份(韓束母公司)2023年收入增長了56%。
成爲短劇品宣典範之後,韓束的創始人呂義雄曾發朋友圈稱,稱韓束在2023年11月以後,基本不做短劇。但短劇營銷這個賽道還是不斷有後來者加入。
《短劇營銷正當時:2024年H1微短劇行業觀察與營銷指南》數據顯示,2024 年上半年品牌合作商業微短劇數量同比增長 68%,幾乎比去年翻了一倍。
短劇,是美妝品牌無孔不入的營銷裡的一部分。
花在銷售環節的錢,基本都可以算是銷售費用,美妝品類的銷售費用率這個環節花費高,並不稀奇,這也是京東發力美妝的原因。
關鍵是,國貨美妝品牌的銷售費用率現在已經高得過分了。
二、 銷售用力過猛,溢價能力趕超大牌
以韓束的母公司上美股份爲例,今年上半年,銷售費用從8.5億漲到了21億,增加了1.4倍,其中增加最多的不是多給員工開工資了,而是營銷和推廣開支,增加1.7倍。
高營銷、高推廣,的確換來了上美的增長,但是收入增幅遠不及銷售費用增幅。這也說明,在銷售方面花的錢越來越難撬動收入增長。原來營銷上多花一塊錢,收入可能能增加兩塊,現在只能多增加一塊七的收入。
換句話說,用銷售換增長的性價比越來越低。
今年上半年,上美的銷售費用率達到了57.6%,2022和2023同期,分別是48.2%和53.6%。兩年提升了近10個百分點。
所以,上美很可能並沒有放棄以短劇等方式換增長,路徑依賴是很難擺脫的。
珀萊雅銷售費用率的增長比較平緩,2020年之前基本在40%以下,2020年之後在40%——45%之間,今年到了46%,落入到45%——50%區間。
薇諾娜的母公司貝泰妮,甚至因爲在銷售方面投入過多,比如主動加大某短視頻平臺渠道種草、引流等宣傳投入和增加品牌代言、聯名活動等廣告營銷,而出現了第三季度單季度虧損,這也是貝泰妮上市以來的首個虧損季。
再來看國外大牌。國外上市公司用的口徑是廣告營銷開支佔收入的比重,與銷售費用率略有不同。
雅詩蘭黛2024財年(2023.7——2024.6)爲23.4%,歐萊雅2024年上半年爲32.5%,參照國外的口徑,上美股份約在47%,珀萊雅在41%左右。
銷售環節花的錢越來越高,帶來的收入越來越低,正常情況下,淨利潤率會受損。
但上美、珀萊雅、毛戈平都沒有出現淨利率下降,甚至還在上行。尤其是上美,2022年,淨利率5%,2023年接近11%,今年上半年高於11%。
因爲他們發現,銷售環節燒的錢,可以通過提價的方式補回來。於是他們毛利率也在上漲。
上美股份、珀萊雅的毛利率和他們各自的銷售費用率的變動很相似。
近兩年,上美股份銷售費用率和毛利率都提了10個百分點左右,毛利率最高達到了76%。珀萊雅的毛利率在2021年之前,基本在60%—65%區間,之後在65%—70%區間。毛戈平的毛利率更高,一直穩定在80%—85%。
毛利率代表了品牌的溢價能力,是非常能說明市場地位的一個指標。
國貨美妝的這個毛利率水平,一點不輸歐萊雅、資生堂、雅詩蘭黛。這三大品牌,不說是奢侈品吧,至少也是國際大牌,功效能不能趕得上,這個見仁見智,品牌力肯定落了一大截。
實際上,代表奢侈品的LV集團毛利率和我們的國貨美妝比起來,也稍顯遜色。
三、 國貨能不能賣高價?
關於國貨能不能賣高價,這個爭議從羽絨服到手機、美妝品牌,一直都有。
有人說,國貨可以賣高價,但要貴得有道理,而不是反向指責消費者不努力。
也有人說,賣得貴才能給員工、工人發更多的工資,帶動就業,才能促進消費——再生產的正循環,這種說法理論上是對的。
按照現在的運作模式,你花1000塊錢,有200多付給了生產這個商品要用到的料、工、費,有500多給了主播,給了拍短劇的,給了投流的平臺,給了銷售人員的工資……。這其中,生產人員、銷售人員工資佔的比重很小。
還有觀點認爲,輿論是國貨品牌附加值的攔路虎,是阻擋我們文化自信的攔路虎。
真自信,就該賺洋人的錢。
手機品牌海外定價比國內貴,哪個不拍手稱好,當年的瑞幸,在國內補貼消費者,在國外上市融資,那可是被稱爲民族之光的,當然這不是說提倡欺詐、違反商業道德,就單純說,我們的產品、品牌、股票到了國外,受到外國人的追捧,是不是纔算真正的揚眉吐氣。
上面提到的幾個品牌,都還沒怎麼走出大陸這個圈。
除了自信這個層面,品牌賺錢,那是管理層、股東的宏大敘事,消費者首先要關心的是自身利益,其他都要往後排。
而且毛利率到了百分之七八十的水平,管理層、股東也應該警惕了,畢竟毛利率不能高到天上,到這個水平之後,要麼穩,要麼降。
比如貝泰妮2020年以前的毛利率在80%+,後來因爲薇諾娜改換銷售渠道、工藝包裝等方面的變動,以及原本收入增幅有大幅放緩,貝泰妮選擇收購姬芮(Za)和泊美(PURE&MILD)等原因,整體毛利率降到了73%左右。
樂觀一點的情況是,毛利率穩定在高水平,但按照現在營銷投放回報越來越低的趨勢,銷售費用率是很難往下降的,那麼淨利率就要往下走。
保持高毛利率的根本在於“長紅”而不是“網紅”,長紅品牌,必須維持產品力、渠道力、品牌力之間的動態協同平衡,任何要素都不應成爲長期的短板。
保持高毛利率的根本在於你一直有好東西,而不是一直換着花樣“說”你有好東西。如果過於專注價值傳遞和傳播,而價值創造跟不上,那麼早晚會走歪,甚至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