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性別是世紀末的特徵…」 性解放是廢除男性認同的優勢

▲是男是女,似乎沒有這麼的絕對。(圖/記者林世文攝,下同)

作者:南方朔摘自:大田出版《曾經 世紀末抒情

●精選書摘內容

第三帖:誰是男?誰是女?

十九世紀的世紀末,比利時畫家德維勒(Jean Delville)有一幅《柏拉圖學派》的繪畫,柏拉圖穿着長袍樹下講學身旁圍着一羣男弟子,他們都是裸身,除了性器之外,無論身體線條頭髮姿態手勢,都全部女形。正如同十六世紀達文西所繪的《施洗約翰》,施洗約翰的面容手姿蒙娜麗莎幾乎全然相同。在十九世紀末,男體女形的繪畫,德維勒並不是例外,世紀末是個「跨性時代」(trans-sexuality)的時代。

二十世紀的世紀末,不也同樣是個「跨性時代」?麥可傑克森是男?是女?是黑?是白?服裝瓦解了性別差異,性論述與性價值的解放和除魅,也使男性認同的優勢地位無存。當性別的巴別塔崩倒,性的種類就如同變亂的語言。誰是男?誰是女?性別、身體、快樂、性的建制,都成了一串倒塌的骨牌父權數千年的社會,開始出現大地震變動。從最起碼的性別、姿勢到穿着,人們就已墮入淆亂的不確定之中。人們有了更多手足無措的性的挑唆,也要面對更多難以處理的狀況,性別的基盤開始搖晃,人們已難站穩腳跟

第四帖:親密和貓的想像

世界從岩石層就已開始變動,「世紀末」本身更是一個變動的符號象徵,也是一種預言和氛圍。於是,惘惘的威脅就更加凝重了。

而這也正是人們弔詭的難局。當一切神話都已不再,「愛情」是騙人遊戲,性則是化學皮層摩擦,如此「輕」的生命將人飄飄浮起,人們終於察覺到「輕」原來竟然如此的沉重。沉重有兩層意義,第一層是現實,絕大多數人並沒有支持他的飄浮的資產本領;第二層則是形而上的意義,我們的愛情和慾望真的在輕飄飄的飛起來時,就全部解決了嗎?如果輕是生命的意義,爲什麼嬉笑怒罵,充滿了犬儒精神昆德拉,最後仍然放棄了「輕」?

或許,這纔是愛情終究還是不朽的最後原因。奧登的詩再怎麼懷疑,但到了最後,仍然要用大寫的「愛」來替一切總結。當「愛」被大寫,它就變成了祈禱,人間一切都可能在成住壞空裡荒蕪,只有愛情千絲萬縷纏繞不休。愛情不是什麼特別偉大的東西,它可能是個我們終生念着的名字或一種無言的牽掛,縱使死了,臨終前念著名字時籲出的那一口氣也仍然圍繞難分;愛情是永遠的未了,是一種難說的親密。

由親密就想到了貓。貓是如此防衛的一種動物,牠永遠匍匐警戒,只當溫柔的摩挲着頸下,牠就開始鬆弛,最後倒轉身軀仰臥,將牠本能護衛肚腹向你袒露。親密是不怕被出賣的相互放心。親密是一種感應。親密是愛情的最初,也是愛情的最後。

而這或許也是不管多少個世紀末,也不管愛情和慾望如何被去掉神話,人們還是不能滿意的原因。一切都在荒瘠之中,但對羅曼史的期待卻與日俱增。人們像祈禱般的在等待那個大寫的LOVE。

世紀末的惘然,世紀末的恐懼,

頹廢中有焦灼,慾望中藏着不安。

除了用大寫的愛之外,誰也找不到答案

萬事萬物皆有裂縫,滑過再多的社羣流言直播網紅

我們最需要的,還是與自己的對話

上個世紀的惶惑焦慮,答案已經很清楚,

世紀末其實並不在世紀之末,而在人們對於愛的荒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