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人文聯合講座／章太炎的中華民國解

章太炎(1869-1936)。林一平／繪

一九○五年孫中山首度提及「中華民國」，一九○七年章太炎撰《中華民國解》，爲中華民國定「國號」。一九一二年，各省都督府代表聯合會宣佈建立中華民國。章太炎是同盟會元老，也是民初國學大師。黃興曾在盛怒中斥責他爲「章瘋子」，表達了對其激烈行爲的不滿。章太炎亦自嘲爲神經病，在一九○六年的一次日本演講中，他曾說道：「自古以來，大學問成大事業者，必得有神經病才能做到。」

章太炎因同情戊戌政變，激怒了慈禧太后，清廷對他發出通緝令。他於一八九八年十二月四日前往臺北，擔任《臺灣日日新報》漢文欄的主編。章太炎旅臺時的居所位於剝皮寮老街入口處，被保存至今，現爲臺北市鄉土教育中心。

民國建立後，袁世凱稱帝失敗，中國陷入軍閥割據的混亂時期。孫中山意圖軍事統一中國，而章太炎反對北伐，提倡聯省自治。他認爲中央應該將權力下放給地方，這樣國家才能長治久安。然而，他對國民黨一黨專政的批評也引起了爭議。在孫中山逝世後，章太炎表示哀悼，但他仍反對孫中山北伐的意志。

一九二○年代的聯省自治運動，倡導近似於美國的聯邦制。作爲思想家的章太炎從中國歷史的角度出發，主張中央政權應該與地方政權相協調，以實現國家的穩定和發展。這種思想反映了他對中國政治體制的獨特見解。「聯省自治」的目的是想脫離訓政時期並反對中央集權統治。章太炎主張憲法應該走向美國式聯邦國的憲政模式，分兩階段。第一階段由各省自治，第二階段簽訂聯省契約來成立分權的憲政國家。這種主張顯然與蔣介石所倡導的中央集權憲政理念存在明顯的分歧。由於種種原因，包括蘇聯援助的影響及北伐的結束，章太炎逐漸淡出政治舞臺，轉而專注於學術研究。

章太炎的風格和見解獨特，一生充滿了趣味和特立獨行的事蹟，使人難以忘懷。提起章太炎，我不禁聯想到美國大法官奧利弗．溫德爾．霍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章太炎的一個特別之處在於他經常一出門便忘了回家的路，因爲他總是記不得家在哪裡。而美國大法官霍姆斯則曾因爲一張丟失的車票而感到茫然，他的疑問：「How am I supposed to know where I am going?」成爲他迷失方向的個人特質。這些小事或許反映了這些卓越人物在日常生活中的迷糊一面，使他們顯得更加平易近人。

章太炎提倡以白話文普及學術，但卻對當時的白話文運動提出不同意見。胡適送他一本《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寫「太炎先生指謬」，下署「胡適敬贈」，人名旁邊用了標點符號。章太炎看到自己名旁加了黑槓，不禁大罵：「何物胡適！竟在我名下胡抹亂畫！」及至看胡的名旁也有黑槓，才消了氣說：「他的名旁也有一槓，就算互相抵消了罷！」

一百年後回顧章太炎異於他人的行誼，我們仍能感受章瘋子迷人的特質。（作者爲前科技部代理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