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故事】淡水魚／料理失敗的禍首

圖／Sonia

讀碩班認識老婆時，我就被她的廚藝給嚇傻。

第一次到她住處聚會，她弄了糖醋排骨、麻婆豆腐、荷葉粉蒸肉、炸春捲、可樂雞翅、拌美式涼菜coleslaw，以及一盤炒義式櫛瓜鮮菇。現場身爲主人的她加上來客包含我，一共六個人。其他人看我一臉懵，笑說：「這位小姐能兩小時搞定一桌菜餵飽十個人！我們解飢，她紓壓。」

她的確靠烹飪紓壓，有次期末考前焦慮到極點，她竟揉起麪糰擀餅皮又拌肉餡，包上幾十顆水餃，還分芹菜牛肉、豬肉高麗菜和粉絲雞蛋三種口味；包完最後一粒餃子，全數堆進冷凍庫，這才安靜下來複習。

我國中畢業後一路住校，二十來歲隻身赴美生活十年，獨立自主是必備條件。遇上她之前，我能從超市買雞腿加香菇薑片燉湯，配炒青菜簡單弄一餐，但結婚二十年後，我退化到只會煮泡麪和燒開水。

這兩年，兒子學會煮溏心蛋、弄櫻花蝦炒飯和什錦海鮮麪等，她開始發難：「連兒子都能煮給我吃，我還沒吃過你煮的！」

爲此，不得不趁兒子週六留校自習，一展生鏽多年的廚技。

先來盤番茄炒蛋。

打蛋下鍋，一不留神竟把蛋白煎出焦邊，手忙腳亂地切顆番茄入鍋亂攪。她果然發嗔：「番茄還是生的，蛋卻又焦又硬。」

「我煎了魚，應該還行──」她戳戳魚肉，皺着眉：「魚皮破破爛爛，外面焦，靠近骨頭卻帶生！」

「那試試炒A菜！」我愈來愈心虛。她吃一口，立刻嘆氣：「火太大，蒜片爆太焦了，搞得青菜跟着苦……」

「不然先喝紫菜餛飩湯，料理包加冷凍餛飩，總不會出錯吧？」真不甘心，男人的自尊就看這鍋湯。「唉，煮出來肉是肉、皮是皮，完全分離，要先吃肉還是先吃皮？」

她雖然東挑西撿，卻一筷又一筷送進口中，還邊吃邊發笑。

我愈想愈窩囊，訕訕說：「妳嫌了半天，明明就不好吃，那幹嘛要吃？」她慢慢嚥下餛飩，這纔回答：「因爲是你做的。」

這話醍醐灌頂，令我火氣消去大半，卻忍不住回嗆：「要不是妳，我的料理怎會潰不成軍？」

細細思量，料理失敗，禍首豈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