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微小說：結賬

趙錢孫李四位局長每當週末，就聚到酒店裡喝酒。

這次，他們聚在醉仙樓。

酒過三巡，紅光滿面的趙局提議：“以前咱們聚餐費用AA制，這次咱們破個例，每個人講個自己親身經歷的故事，誰的故事最精彩，誰就不用出錢。”

趙局的提議，立即得到錢孫李三位局長的贊成。

正說間，趙局的手機響了，是包工頭王老闆的來電，王老闆白天到過他辦公室，想承包銅鈸山水利工程的雜活幹，他未置可否，於是王老闆便想晚上到他家拜訪他。趙局平日裡不許外人到他家，還對太太有嚴格要求，不許她把不三不四的人引進家，不許她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局長夫人的身份……乘着酒興，趙局讓王老闆來醉仙樓商談。

四位局長在酒精的作用下，全然不顧王老闆在場。

年紀最輕、資歷最淺的李局率先講道：“你們知道我是怎麼當上局長的嗎？”

“怎麼當上的？”孫局疑惑地問道。

“衆所周知，我們老局長心中有兩位接班候選人，一位是作爲他秘書的我，另一位是財務科柯科長……”

“那後來……”孫局有點不耐煩李局說說停停了，直截了當地問，“是不是你給老局長送錢了？”

“不，是老局長有一天收到一封從紀檢委轉過來的舉報他的舉報信，當然舉報的內容都是無關痛癢甚至子虛烏有的，老局長很生氣，從此就疏遠了柯科長。”

“舉報信是柯科長寫的嗎？”

“恰恰相反，是我寫的……是我仿照柯科長的筆跡寫的。”

三位局長爲年輕的李局長有政治謀略、是塊當官的料而蹺起了大拇指。

孫局接茬：“我一生爲官廉潔，卻不承想思想揹負着一個錢的包袱永遠卸不下來。”

說到錢，錢局的眼睛閃出了光，追問道：“什麼包袱？”

“我的一位下屬到我家拜年，”孫局說，“本來我從不讓下屬拜年的，可是他來了，總得讓他坐下來，喝杯茶是吧？臨走時，他把一盒禮物放下了，說小小心意，我一看是盒點心，卻之不恭，就收下了。”

“第二天一位遠房親戚來拜訪，我太太隨手把這盒點心送給她孩子吃。誰知……”

“誰知怎麼啦？”

“誰知我這位下屬後來問我嘗過點心沒有。我說沒有，送人了。他瞪大眼睛，一臉嚴肅：’裡面有五萬塊錢呢。’”

“我太太慌了，問遠房親戚，她拒不承認裡面有錢。就這樣這邊說我收了他的錢，那邊說我冤枉她黑了錢。我又不敢讓他倆鼓對鼓鑼對鑼面對面對質，儼然成了風箱裡頭的老鼠，兩頭受氣。”

說到受氣，錢局咬牙切齒。他說：“誰有我受的氣大呢？有一次，我喝高了酒，糊里糊塗讓一位俏婦勾引上了，兩人有了聯繫，後來發生了關係。有一次完事之後，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突然來了一個急電把我驚醒，在急忙懵懂中，抓錯了褲衩，把她的褲衩穿上而把自己的褲衩撂下了。

誰知這位俏婦的老公是個病鬼，她做這檔子事是爲了掙錢給老公看病，她把我勾引住，就不罷手了，我想擺脫她，她就拿我的褲衩說事，今天要給我太太看，明天要給紀檢委送去。一直以來，我每月要給她老公支付一千多塊錢醫療費！我慘，我實在太慘了！”錢局無可奈何地搖晃着腦袋。

錢局的遭遇，令趙孫李三位局長和王老闆唏噓不已。

趙局是三位局長的老大哥，在局長位子上摸爬滾打多年，是個情場老手，有獨到的獵豔經驗，他總結道：“我們不管泡哪種妞，都要找比較尊貴的女子，或她老公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會顧及方方面面，守得住秘密。社會地位低賤的有些女子，會以跟我們當局長的人上過牀爲榮，在人前面後炫耀，我們的名聲會讓她們敗壞掉，我們的政治前途會讓她們斷送掉……”

趙局的一番高論，贏得熱烈的掌聲。

“哦，該你講了……”錢局猛然清醒過來，想聽聽趙局精彩的故事了。

趙局呷了一口酒，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喉嚨裡吐出三個字：“講，我講。”

這時，王老闆的手機響了……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她想會面王老闆，王老闆面露難色：“喂，我這裡有客人，不方便。”趙局伸過探秘的頭來：“是你的情婦吧？”王老闆毫不隱諱，微微地點了點頭。

趙局臉上泛起色迷迷的光彩：“這裡沒有外人，就讓她過來吧。”既然趙局開口，王老闆心想，或許她過來，在她斡旋下，接下來就能把承包工程事宜順利談成，於是就說：“好吧，我在醉仙樓，你過來吧。”

良久，門外探進一張粉臉。趙局霍地站了起來：“你……”

錢孫李三位局長面面相覷，而王老闆面色蠟白，如一團棉花癱軟在椅子上。

錢孫李三位局長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心照不宣地從口袋裡掏出錢，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走出包廂，吆喝着服務員過來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