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全球南方崛起:國際政治多邊化新趨勢
圖/中新社
當上海合作組織(SCO)峰會於7月初在哈薩克落幕之時,金磚國家(BRICS)也忙不迭推出各種新倡議,爲今年10月的峰會熱身。短短几年內,南方國家之間的各種國際合作方案涌現,使「全球南方」一詞的討論度大增。從近年發展觀之,有幾點是值得注意的:第一、全球南方已從抽象概念,迅速演變爲一股不可忽視,且持續累積的政治力量。第二,以BRICS爲首的全球南方,逐漸探索出其合作方向與模式。第三、全球南方勢力,正以其訴求的多邊主義思維與做法,逐步打造不同於傳統由美歐主導的國際政經秩序。
一、全球南方做爲政治力量:全球南方一詞首見於冷戰期間。最初全球南方被視爲與第三世界同義,代表曾被帝國主義侵略或殖民、發展程度較低的國家。而後,又曾被用於區別富裕國家與貧窮國家。直到冷戰結束之後,全球南方則常被用以形容政治經濟體制與西方不同、經濟不發達的國家。無論是早期的第三世界還是後來的非西方國家,南北之間多有矛盾,南方國家對於西方主導的國際秩序多有不滿。過去幾年從新冠疫情期間的疫苗分配不公問題,到伴隨地緣政治的貿易戰破壞供應鏈,影響世貿組織的運作和仲裁功能;烏克蘭戰爭引發的對俄羅斯制裁、美元武器化等,在在使得全球南方國家深感不安,南北分歧加劇。
在此之際,幾個南方大國大動作的登高一呼,獲得全球南方國家的積極迴應,自不令人意外。在全球南方的國際合作中,又以BRICS最是引人注目。 BRICS成立於2009年,最初由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四國組成,2010年南非加入,使其成員增加到五國。2023年,BRICS再次擴大,新增四個成員國,並計劃繼續擴大規模。這使得BRICS目前的全球GDP總量已逼近七大工業國(G7)。2023年疫情後的首次金磚實體峰會,與會國家數目空前,首度招募新會員,申請者大排長龍。以其佔全球三分之一GDP、近半人口的規模,南方大國齊聚的金磚,儼然成爲全球南方的代言人,全球南方的政治影響力也越來越具體。
二、全球南方的合作模式:儘管全球南方崛起,潛力可期,但全球南方國家之間的差異、分歧與衝突卻也是事實。就此,全球南方的合作模式也有其務實的安排。以金磚和上海合作組織爲例,可以略窺一二。
首先,二者皆不採傳統的聯盟概念,而以務實的思維界定彼此的合作屬性。傳統聯盟通常聚焦於對付共同的敵人;而金磚與上合組織,在幾經探索與調整之後,不約而同以建立內部成員國的合作爲重點。參與成員之間不需要綁定相同立場、也不必然是友好國家。所以中國與印度可以在邊境衝突的同時,在金磚與上合組織的框架下,合作發展經貿關係。
這樣的關係思維也反映在全球南方的合作組織設計上。訴求反對美元霸權而非反美的BRICS,其組織思維與亞太經合組織(APEC)有幾分相似,在鬆散的架構、非正式的對話機制、讓成員國保有高度的自主性與進退空間、不需被迫表態、不需選邊。BRICS即在這樣的組織方式下,規劃出金融、貨幣、市場、糧食和文化教育等多方面的合作。此類強調成員國自主、鬆綁集體制約、務實取向的國際合作模式固然有其侷限與瓶頸,但確有助於BRICS現階段的發展。
三、全球南方與國際政經秩序多元化、多邊化:不滿既有規則傾向美國與西方利益的全球南方國家,也成爲推動國際秩序多邊化的重要力量。BRICS在去年的約翰尼斯堡宣言中即表示,金磚不是反對現有的國際組織,而是反對後冷戰以來由美國與西方主導,以西方價值與利益爲導向的規則秩序。着眼於打破權力與價值壟斷的BRICS,主張多元與多邊:訴求各國政經發展道路多樣性的多元世界,倡導國家自主的多邊合作。
BRICS常採用改革既有體制與另起爐竈雙管齊下的做法。以貨幣金融領域爲例,BRICS除了積極介入國際貨幣基金(IMF)的改革之外,也另立新開發銀行、金磚應急儲備基金,本幣交易協議,金磚支付系統等,爲發展中國家提供替代性的借貸渠道和發展模式。持平而言,BRICS貨幣金融體系運作成效僅尚可。新開發銀行效率緩慢,透明度不足、金磚應急儲備基金至今仍處於測試狀態,本幣交易總額仍低,不過,雖然BRICS體系目前火候還不足,但其經濟規模龐大、人口基數可觀,加上成員強力的政治支持,挑戰美元貨幣霸權的企圖心旺盛。
處於成長進行式中的全球南方之路能走多遠,此時尚難以完全論斷。雖然目前實際成效有限,但氣勢可觀、潛力不容小覷。就此,全球南方也是未來國際政治運作、經貿規則與市場機會觀察時,需列入參考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