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吐槽新年獻詞,到底在吐槽什麼

果不其然,又吵起來了。因爲新年獻詞那些破事。

印象中,人們開始因獻詞吵架,至少也是十年前了。大概也就是從那時起,媒體的新年獻詞開始走下坡路,從影響一代人到污染幾天朋友圈。

新聞界是個神奇的存在。學界和業界總是有些不對付。

學界經常會指導業界,你這篇報道沒有采訪到核心信息,你這篇評論沒有談到根本問題,你們這樣操作不符合新聞倫理,該報道的事兒你們不管不問,不該報道的事兒你們鋪天蓋地……

業界也時不時吐槽學界,你們教的什麼玩意兒,就這,也能去新聞現場打仗?都2025年了,你講課的PPT還是上世紀做的吧?一幫200字的消息沒有寫過的大爺在那指指點點,只會紙上放炮……

具體到獻詞這東西,還在媒體工作的,自然知道是什麼玩意兒;離開媒體去高校教書的,也不會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離開媒體去給企業打工的,也應該知道這就像給企業寫軟文一樣,總要誇甲方,總要給消費者烙一張大餅,再撒上些點綴的芝麻,以及調味的椒鹽或孜然,咬一口,淚流滿面,好吃到哭。

新年獻詞出圈,發端於世紀之交的南方週末。近些年的南周獻詞,也常常在所有主流機構媒體中第一個發出來,然後承受絕大多數呼聲或炮彈。不知道是想搶頭炷香,還是想讓大家早早罵完然後不影響過年的心情。

很多人也要問了:那可不可以不寫呢?

可能沒有人比這些媒體更加渴望,尤其是執筆的那些人。

經過這二十多年的獻詞洗禮,確實會發現,總有一種力量讓你流淚滿面。現實雖然充滿了不確定性,但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再也不是1999年的那種淚流滿面。淚不是熱淚了,多了些鹹與苦,臉也不是那張臉了。當年的熱淚,已經在理想主義者的臉上犁出溝壑,露出滄桑或迷惘。當然,仍有讀者能被獻詞感動到,甚至這個羣體還不小。

最近看到鍾叔河的一段話,他說,萬萬不可以學問爲職業。如果你以學問爲職業,那你就得有老闆,這個老闆或者是國家,或者是資本家,或者是同行裡面的把頭,或者就是你的老師,那麼你就得聽他的話。

所以,只要背上有章的,誰也不必挖苦誰。我們只需要自個兒知道,獻詞究竟獻給誰,你的眼淚爲誰而流。

業界的,要承受住批評甚至嘲笑。畢竟,批評的自由也是你文字裡的主張,當批評對準自己的時候,要儘可能消化和傾聽,哪怕來年再寫,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學界的,也不妨試試,自己代表所在學院或者大學寫一篇獻詞,發在大學的官微上。當然,你首先得說服自己的院長校長並經過他們的審校。

有單位的,不妨就將這理解爲你自己要寫的年終總結,給主管或老闆看的那種。是不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又到年終歲尾,活動也多起來了。執筆獻詞的和批評獻詞的,很快就會坐到一桌上。在碰杯的時候,除了努力壓低自己的杯沿,還得互相誇對方一句:常拜讀您的文章!

還好,獻詞不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