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娃去泰國“卷”國際學校,是我6年噩夢的開始...

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兩年前,我們分享了Ally一家的故事。Ally作爲我國最早一波帶娃去泰國讀國際學校的內地家長,她爲我們展示了一幅絢麗多彩的生活畫卷,畫卷的每一幀都流淌着美妙與和諧。然而,今天的分享主人公王琨,他爲我們展示了一個不同的版本.....

From 留學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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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琨來自於廣東珠海,2016年,他們一家四口來到泰國清邁,一兒一女就讀的是當地頗有名氣的英式國際學校。

六年後,在疫情中,他又帶着孩子倉皇回國。回溯在泰國的六年經歷,王琨說,如果時光倒流,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帶娃去泰國讀書。

01.

清邁“坑”好多

在一家人來到清邁定居前,王琨是個資深的旅泰遊客。

曼谷、普吉島、芭提雅,王琨對各地風光與景點熟稔於心。一次,在海島潛水時,王琨看到中國教練三歲多的女兒說着一口流利的英文,王琨很是驚奇。教練告訴王琨,女兒兩歲左右時,他們就出來了,周邊鄰居很多是外國人,小朋友語言習得能力快,不自覺就能說了。

這個場景至今都讓王琨記憶深刻,同時也讓王琨萌生了帶娃去泰國生活的想法,“主要是爲了卷英語”。

王琨與孩子媽一拍即合,行動果決且迅速。

想法正式落地用了不到半年時間。在一個炎熱的夏日,妻子率先帶着一兒一女飛往泰國清邁。

其實,在目的地的選擇上,夫妻倆有過分歧。王琨更傾向於去普吉島,“因爲靠海,跟珠海比較類似”,但妻子做事雷厲風行,在清邁很快就把學校都選好了,還投資了幾家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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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年前,泰國國際學校還沒有如今這般火熱,擇校的參考依據受限。王琨回憶說,當時孩子媽在清邁逛到了一個教育展。回來時帶着十幾張學校的宣傳冊,最終選擇了A校。

A校是一所英式國際學校,爲12年一貫制,還包含有幼兒園,學費3-4萬/學期。

學校倒是還算滿意,但是妻子被同胞忽悠投資的民宿血本無歸。王琨說,後來他在泰國見到了太多“中國人專騙中國人”。

“幾年前,國內還沒有反詐宣傳時,泰國全是這種東西。比如國內同胞很熱心地說幫你做一件事情,結果發現全部是坑。”

02.

生活萬花筒

如果只考慮生活,清邁是宜居的城市。

遠離遊客扎堆的市區,王琨一家在清邁居住的小鎮屬於“城鄉結合”。居住的房子是150平米的大別墅,門前還帶有小院,可以養花種草煮茶,房租價格也划算,“每個月2000多人民幣。”

遠離城市喧囂的同時,附近還有商圈、影院,生活方便,總而言之,王琨對居住環境嘖嘖稱讚。

社區氛圍也安全和諧,“住了6年,幾乎沒有鎖過門。”王琨說。

有一次,王琨的摩托車在半路壞了。他推着摩托車在路上行走時,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差不多有20個人跑過來問王琨要不要幫忙,“很熱心,泰國很多人有宗教信仰,他們要集功德。”王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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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乍到的第一年,王琨由職場人士搖身變成“全職奶爸”。每天7點起牀後就馬不停歇 ,送孩子上學、做飯、買菜、接孩子放學,一天天時間轉瞬即逝。

再後來,王琨乾脆請了保姆,一個月1600(人民幣)。保姆負責做飯、打掃衛生、侍弄花園,“幹起活來非常猛,中午我們睡一個午覺,她(保姆)都要幫我們換洗新的牀單。”王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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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只是萬花筒的一面,另外一面是“一把辛酸淚”。

尤其是最開始,作爲“異鄉人”,王琨遭遇過諸多狼狽又崩潰的時刻。

不同於國內網上一鍵繳費,泰國的寬帶、水費、電費,都要在不同的地方繳納,“家裡換飲用水也很複雜,除非你在家,讓工人幫你卸水裝水,否則你不在家,工人走了,你就喝不到水。”

飲食也是一個比較頭疼的事情,比如買醬油,不識泰語字,很難從外觀上判斷它的味道,“經常買回來發現它是甜的或者是酸的。”

其他心力交瘁的時刻還有修車。“車不敢壞,一旦去修理,就要被宰一頓。你想跟他們溝通價格,修車小哥就假裝聽不懂。”

人類的悲歡不能共通。總而言之,那些在外界聽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於身處其中的當事人來說,是天大的事。

小紅書上泰國華人紛紛吐槽修車被坑經歷

萬花筒的另外一面還有,大家都說泰國讀國際學校是全球最低,這也是這兩年,它吸引內地中產家庭源源不斷涌入的原因。

對此,王琨不置可否。估略算起來,他們一家四口在清邁吃穿住用行,加上學費,孩子上興趣班的費用,每年的總花費大概在三十萬。

但清邁並不能代表泰國全貌。

視線來到首都曼谷與旅遊重鎮普吉島,拋開學費,其房租價格就是清邁的數倍。

Emily來自於四川,此前他的兒子在UWC(普吉島校區)就讀。Emily告訴我們,她和兒子在普吉島生活的成本“加上學費,每年至少得50萬人民幣起步,有時候得往60萬走。”

Emily說自己過的是普通生活,沒有特別奢侈,也沒有特別節省,針對媒體裡口口相傳的超高性價比,Emily說,還得看具體城市以及自己親自來體驗。

一年前,Emily的兒子拿到加拿大某寄宿高中的offer,如今已經轉到加拿大讀書,學費40萬/年。

這也是王琨的觀察,很多來泰國讀國際學校的中國家庭,只是把泰國當成一個“中間站”,並不會長久停留。等到孩子上高中,很多人分流到歐美加等國。

03.

不要輕易“卷”國際路線

王琨的兩個孩子就讀的國際學校距離家三公里。

課堂是小班教學,幼兒園一個班級只有11個小朋友,到了上小學,人數拓展到20人左右。

“他們上課的時候會有4個老師同時坐在裡面,教室裡沒有桌椅,學生和老師們都坐在地板上。”王琨說。

初來乍到第一年,學校的中國學生還比較少,但是從第二年開始,王琨觀察到學校中國面孔逐漸多了起來,“最開始一個班上只有1-2箇中國學生,後面變成了4-5個。”

其餘的學生來自全球各地,“有英國的、法國的、美國的、韓國的、日本的、緬甸的,生源比較多元。”王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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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絡起來後,在休息日,王琨會和孩子同學的家長組織聚會。

有一次,王琨被邀請到孩子同學家裡做客。這家人是泰國本地人,非常“土豪”,擁有一個大莊園,家裡養了十幾頭大象,王琨當時都看呆了。

不過,王琨私下交流最多的還是中國家長。瞭解下來,這些中國家長也是各種“深藏不漏”。

有的是大學教授,有的是外交官,有的開着大企業,經濟都非常闊綽。他們對孩子的教育也很雞血。學校通常下午三點多就放學了,中國小孩們被送往各種興趣班,鋼琴、芭蕾舞、馬術、網球、高爾夫等。

當然,王琨的兩個孩子自小也上過不少興趣班。鋼琴課100塊一個小時;芭蕾舞200塊一節課;高爾夫場地費加教練費,一個小時大概200塊......清邁的興趣班是出了名的性價比高。

最讓王琨感到佩服的是,那些中國小孩都太卷、太厲害了,“三年級雅思就考到7分,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相當於10歲不到的年齡就考到了英語專八的水平。”王琨說到此處時提高了音量。

另外,那些中國小孩的興趣班不是“走馬觀花”隨便學的。每逢學校有活動時,這些孩子在舞臺上是各種吹拉彈唱,技藝嫺熟,臺風穩健。

而對比自己的兩個孩子,在國際學校是“普娃”得不能再“普”。而且,國際學校倡導快樂教育,教學進度跟國內不能相提並論,用王琨的話來講,“太簡單、強度太低,在學校就是玩,學不到東西。”

同在一所學校,那些中國孩子之所以能夠“天賦異稟”、“超羣絕倫”,背後都離不開家長的“雞血”與推娃。交着國際學校的學費,私下花幾十萬補課、遊學不在話下。傳說中的鬆弛都是假象,說到底,“背後就是拼家長。”王琨說。

看清國際教育真相後,王琨感嘆,沒有強大的、穩定的現金流,這條路不要輕易卷。

04.

回國後,孩子立志考清北

適逢春天,這個季節,有大量泰國本土人去燒山,到了雨季,農民們就可以上山採蘑菇。

但燒山帶來的影響是,附近社區煙霧裊繞,霧霾PM2.5值一度超標。加上疫情,生活處處受限,壓垮駱駝的稻草發揮了作用。

2021年,王琨帶着兩個孩子回國時,他與妻子也離異了,“去了六年,家庭、教育、事業都失敗了。”王琨悔不當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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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最迫在眉睫要解決的難題是兩個孩子的教育該何去何從。從國際學校轉軌到國內公立學校,孩子能否銜接與適應?

在疫情封閉時,王琨帶着兩個孩子拼命補習,背水一戰。畫面悲壯與熱血。

“我們都是在網上找免費的在線學習資源,沒有請老師。“

好在女兒Jojo學習能力強,即使此前沒有在國內上過一天課,但Jojo如飢餓的大象般吸納着知識,如今也就是回國一年半後,Jojo的語數外三科成績已經在班上排名第一,其中英語成績差不多趕上高中生水平。

王琨說,女兒在學校刷大學四六級詞彙被同學嘲笑,女兒不想解釋。家裡的黑板上每天記滿了筆記。

兒子比Jojo大一歲,爲了適應學校進度,王琨讓兒子留級了一年,如今兄妹倆在同一個班級。

有一天,女兒Jojo突然跟王琨說自己想考清北。王琨雖然笑稱女兒是初生牛犢不怕苦,“我跟她(Jojo)講了,這個概率相當於中五百萬的同時還要被雷劈中”,但有目標總比沒目標強。看到女兒如此有驅動力,王琨內心更多的是寬慰。

不用推,孩子自己往前跑。如今週末、寒暑假,王琨說兩個孩子無時無刻都在“卷”。晚上8點睡覺,早上6點起牀,吃過早餐後,就開始學習,下午是運動時間,“我的角色是督促他們去休息”,王琨說。

過程雖曲折迂迴,好在孩子們順利度過了“轉軌之路”,Jojo兄妹是幸運的,因爲我們也聽說了太多因轉軌不適,而厭學,成績跟不上的孩子的案例,國際教育難有回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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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作爲過來人與親歷者,針對那些正在糾結與猶疑要不要帶娃去泰國讀國際學校的家長,王琨說,去之前,要做好資金評估。“淨資產不是很高,不建議去。”

來泰國的很多國人只是把泰國當成跳板,就像Ally的女兒最後去了英高,Emily的兒子去了加高......快樂教育、價格便宜,只不過是鏡花水月。

“希望我的孩子將來投入到國家的建設與發展裡去。”王琨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