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喬布斯談IBM失敗看當前英特爾困局

最近又複習了喬布斯1995年的一段採訪。當時喬布斯在與約翰·斯卡利（John Sculley）的權力鬥爭後離開了蘋果公司，創立了一家名爲NeXT的公司，這是他離開蘋果後創立的一家小衆計算機公司。當時Bob Cringely爲了製作紀錄片《Triumph of the Nerds》採訪了喬布斯，這次採訪，喬布斯完整回顧了他在蘋果公司最爲失敗的那段經歷，並對當時的諸多公司做了點評，非常值得一看。

在接受這次採訪的18個月後，喬布斯將NeXT賣給了蘋果，並在6個月後重新執掌蘋果。

喬布斯談蘋果失敗的經歷

約翰·斯卡利是喬布斯從百事可樂挖過來的，但兩人過了蜜月期以後發現，雙方在公司管理上存在着巨大的分歧。作爲一個成功的經理人，約翰·斯卡利熟諳公司政治，也知道如何在路線發生分歧時爭取公司內部的支持，所以他能鳩佔鵲巢，在與喬布斯發生衝突後，能聯合公司裡面的決策層，把喬布斯趕出蘋果公司。

但約翰·斯卡利不懂產品，也無意在產品上花更大的精力，因爲百事可樂這樣的公司，用喬布斯的話來說，十年都不一定進行產品換代，而且換代的話也不過是換個包裝，所以在百事可樂這樣的公司裡面，銷售和市場擁有話語權，產品人員沒有地位。而約翰·斯卡利把這種風格帶到了蘋果公司，這也就讓蘋果公司經歷了幾年的艱難時期，直到喬布斯迴歸。

在這次採訪中，喬布斯對IBM的評價也值得關注。喬布斯表示，很多公司從小到大以後，非常想延續最初的成功模式，他們會認爲“成功的過程中一定有某種魔力。”於是他們開始在整個公司中推行制度化流程，很快，人們就會混淆工作流程和工作內容。只關注流程，而不再認真對待工作內容。

喬布斯認爲，這就是IBM衰落的原因。他說：“IBM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流程人員，但這些員工忘記了自己的工作內容。”

喬布斯反思Lisa電腦的失敗，也有這個原因，他說：蘋果也有這個問題。我們有很多擅長管理流程的人，但他們並不理解（工作）內容。這個問題最終導致了Lisa的失敗，雖然它有一些輝煌的時刻，在某種程度上，它遠遠超前於時代，但沒有足夠的內容理解。蘋果偏離了它的根基。對這些來自惠普的人來說，1萬美元是便宜的。但對我們的市場、分銷渠道和現有客戶來說，1萬美元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生產了一個與公司文化、形象、分銷渠道和現有客戶完全不匹配的產品。它失敗了。（注：Lisa電腦發佈時定價9995美元）

對喬布斯這段話深有觸動，聯繫到當前英特爾困境，也更能有些心得。英特爾之所以走到當前這種危如累卵的境地，不正是內部充斥了大量的“流程至上”的高管與員工？這裡面員工流程至上尚可接受，畢竟是十幾萬人的企業，不可能人人都是A級人才，高管的因循守舊，像約翰·斯卡利一樣，以保住自己的職位爲最大職業抱負，則是把英特爾推向當前境地的罪魁禍首。

喬布斯說，在傳統產業，一款平庸的產品和最優產品，最大的差異值不過1比2，很多場景裡，最優秀的產品，比在平均值附近的平庸產品，也就好20%~30%，但在計算機世界裡，在軟件和硬件方面，產品差異化可以達到50比1甚至100比1，即最優秀的產品比平庸的產品強一百倍。斯卡利的做事風格並沒有多大變化，爲什麼在百事可樂相當成功，但在蘋果電腦卻失敗了，這就是終極原因，流程至上只適合傳統產業，不適合科技產業。在軟硬件的世界裡，只有優秀的產品有生存空間。根據喬布斯的理論，我做了一個推論，產品差異化的程度，大致可以類比雙方的市場份額，比如優秀產品與平庸產品的特性相比爲50:1，那麼其市場份額的比例也接近這個數字。

喬布斯談Lisa

如今人人都在談英偉達爲什麼能這麼成功，那是黃仁勳頂着財務壓力，持續多年投入CUDA，才換來當前市場份額的50:1。作爲創始人，黃仁勳有這樣的魄力、膽識和手段，而英特爾的那些職業經理人，又有那個敢於不看財報數字，真正去做一些有市場前景但眼前虧損的事情？

當掌舵人因循守舊，像斯卡利一樣只顧自己的“錢程”時，又怎麼能期待英特爾這艘巨輪能夠在如今暗礁遍地的市場裡一直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