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雲：制度規則障礙和市場約束，不符合各界對保險資金的期待
在市場不景氣的大背景下，推動長期資金入市，成爲各方關注焦點。而保險資金，無疑是其中重要一環。在12月23日舉辦的中國財富管理50人論壇2023年會上，中國保險資產管理業協會執行副會長兼秘書長曹德雲表示，保險資金具有規模大、來源穩、長久期等特性，是除養老金外金融市場少有的長期資金和耐心資本。
但他同時指出了行業存在的一些問題，即保險資金的長期性優勢和專長尚未得到充分發揮。當前資產負債期限錯配仍是行業痛點。
對此，曹德雲給出了三點建議，包括疏通相關的政策制度、支持有效的市場創新和完善市場主體的內在機制。
“保險資金已形成了符合長期資金優勢的投資風格”
近期，保險公司動作不斷。
11月29日晚，新華保險發佈公告稱，公司與中國人壽分別出資250億元，共同發起設立私募證券投資基金有限公司。
與此同時，新華保險控股子公司新華資產與國壽資產分別出資500萬元共同發起設立基金管理人公司，擔任這隻500億元私募基金的管理人。
新華保險在公告表示，設立新的私募基金是爲了進一步增加符合公司投資策略的長期投資資產，優化保險資金資產負債匹配，提高資金使用效率。
在業內人士看來，這隻500億元私募基金的設立，預示着新一輪保險資金入市投資A股的大幕正悄悄拉開。
曹德雲給出了一組數據：“壽險公司平均負債久期達到13年，壽險資產佔行業總資產的比重達到86%以上，壽險資金運用佔行業資金運用餘額比重接近90%，保險業整體負債特性和結構決定了保險資金是典型的長期資金。”
曹德雲表示，目前保險資金主要通過配置定期存款，爲銀行提供了中長期貸款資金來源；通過大量投資各類金融產品，持續提升直接融資比重；通過設立保險資管產品，投資私募股權投資基金和信託計劃等對接項目融資需求，爲高質量發展注入長期資金活水。
他認爲，經過多年的探索與實踐，保險資金已經形成了符合長期資金優勢的投資風格和投資專長。
一是理念中的長期主義，包括長期投資理念、長期資金管理、長期資產配置、長期產品創設等長期的運行邏輯；二是實踐中的長期投資，初步培育並形成了較長期的投資視角、更穩健的投資風格、審慎合規的投資文化，以及長期投資、價格投資、穩健投資、責任投資的理念；三是管理中的長期考覈，保險機構積極探索建立長週期投資考覈機制，部分公司已經建立了三年五年的滾動考覈機制；四是風控中的長期堅守，資管行業始終秉持風控至上、安全第一的理念，崇尚安全穩健的投資思想；五是團隊中的長期穩定，行業通過內部培育與外部引進，專業人才隊伍持續壯大，並保持了比其他資管行業更高的穩定性；六是配置中的長期資產，保險資金持續優化配置結構，在資金端努力挖掘市場中的長期資產，在資產端積極探索保險資管產品等長期資產創設，持續拉長資產久期。
第一財經記者梳理髮現，近期政策層面，對保險資金入市也有利好。
10月底，財政部發布《關於引導保險資金長期穩健投資 加強國有商業保險公司長週期考覈的通知》，將國有商業保險公司經營效益類績效評價指標——“淨資產收益率”的考覈標準，由當年度考覈調整爲“3年週期+當年度”相結合的考覈方式。
招商基金研究部首席經濟學家李湛接受第一財經採訪時表示，截至今年9月末，保險資金運用餘額近27.18億元，而股票及基金投資的佔比爲12.8%。假設此佔比能提高3個百分點，約16%進行權益類資產配置，預期的投資額約爲2.6萬億元。假若其中60%投入股市，則新增入市資金預計爲1.5萬億元，這將爲股市注入較大的流動性。
且在最近召開的中央金融工作會中，明確提出“發揮保險業的經濟‘減震器’和社會‘穩定器’”功能。
曹德雲表示，這兩大功能從經濟社會發展高度，爲今後一個時期保險業發展指明瞭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
“當前保險資產負債久期錯配缺口高達7年”
儘管未來可期，但曹德雲在會議中指出:“保險資金的長期性優勢和專長尚未得到充分發揮。當前保險資產負債久期錯配缺口高達7年，資產負債期限錯配仍是行業痛點。”
他表示，目前保險資金的投資考覈機制仍普遍以一年期爲主，長期主義仍未紮實進行，長期投資的風格特色仍不夠鮮明。且上述兩大功能的發揮仍不夠充分，相比中央金融工作會議的要求仍然具有一定差距，保險資金的長期性作用有待進一步深化和彰顯。
曹德雲認爲，從實際運行角度看，各方面制度規則的障礙和市場約束在一定程度上與各界對保險資金的期待存在着錯配現象。
一是政策制度上的障礙，比如保險資管公司在基礎設施項目投資過程中，在各地方辦理不動產抵押登記仍然存在政治上障礙。與公募基金相比，保險資管產品在稅收政策方面仍存在稅收公平性和重複徵稅的問題。保險資管產品尚未納入第一支柱和第二支柱的養老金投資範圍。
二是市場運行上的障礙，比如保險資管產品投資未上市企業存在三類股東限制，制約了股權投資計劃等產品作爲長期股權資本支持實體經濟發展。債券市場信用風險對保險資金影響重大，但保險資管公司至今仍未獲得企業徵信系統的查詢權。
三是行業自身的障礙，比如與公募基金、券商等資管同業相比，保險資管機構在考覈機制、激勵機制等方面仍較爲保守，保險資管機構的資產挖掘能力、產業分析能力、市場服務能力等方面存在一些不足。
曹德雲對此給出了幾點明確建議：
一是要疏通相關的政策制度，藉助與國家金融監管總局成立爲標誌的金融監管體制改革的契機，對保險資金運用政策制度進行全面的系統地梳理，重點對以當前形勢不相適應，業務實踐形成衝突，制約保險資金充分發揮長線優勢的制度細則及時修訂，提高適應性和適用性，對保險資金應用其他部門發佈的周邊政策存在的制約性因素進行優化調整，消除稅收政策、資管產品IPO股東資質，不動產抵押登記，企業徵信系統查詢等方面的制度性障礙。從而實現政策趨向的一致性，形成有助於推動經濟社會穩定的積極的有利環境。
二是支持有效的市場創新，保險資金要圍繞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在風險可控、業務有效的前提下，通過業務創新、制度創新、模式創新、產品創新，推動保險資管產品在產品類別、期限結構、交易結構、投資範圍、資金用途、投資者結構、流動性安排等方面的迭代更新。比如拓展債券投資計劃產品、形式及資金用途，擴大股權投資計劃及資產範圍，加快推出股債混合型產品，拓寬充分發揮長線優勢的有效途徑，同時推進保險資管公司發行養老專署資管產品的試點，支持第三支柱建設。
三是完善市場主體的內在機制，立足兩器的功能定位，保險資金也應該根據自身的資源稟賦特徵、專業特長及業務規律，主動開展組織架構、運作模式、團隊建設、能力培育等機制層面的優化改革和立新破舊，在市場化、法制化和穩健有效的前提下，只要有利於支持主業發展就可以積極地探索，並在嚴格長期投資和風險控制的同時考慮在償還能力要求、風險因子確定、投資比例計算等方面給予適當的鼓勵，促使保險資金真正踐行長期主義，強化行業長期投資的特色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