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驄:大家都能看懂,是我們的終極目的
撰稿:seven7編輯:袁奕 董洪銳商務:凌秋琪 王妍總策劃:蔣雲峰
“實話實說,臨近開播前,哪怕整個團隊清楚作品最終成色,我們內心依然有些忐忑。”
提起中國科幻文學,人們首先會想到劉慈欣,以及他獲得雨果獎的《三體》系列小說。而對於電視劇《三體》的製作方——靈河文化來說,鑑於國產影視劇市場缺乏相關類型題材的工業化發展土壤,自然沒有太多前作可以拿來做“參照物”,加上原著“光環”太過耀眼,小說文本到視聽語言的轉化並不容易,衆主創盤活項目的壓力可想而知。
目前,已經有超過三十七萬人打分,豆瓣評分8.7的口碑發酵,足可見大家“擰成一股繩、奮進一條心”的勤懇做事態度,贏得了不少觀衆的尊重與認可。前不久,電視劇《三體》出品人、總製片人、靈河文化創始人兼CEO白一驄,接受了電視劇鷹眼(ID:TV-insight)的採訪,我們不妨跟着記者腳步,看看究竟聊了些什麼。
“大家都能看懂,這是我們的終極目的”
採訪伊始,針對部分網友提出的“沒看過《三體》小說是否能看懂電視劇”。
白一驄給出了“不同尋常”的解答:“道理很簡單,《三體》小說的地位擺在那裡,追劇過程中,讀過原著的讀者會比沒看過書的,提前知道後續會發生什麼,可以理解。《三體》它僅僅是比一般類型劇的觀看門檻兒略高一些,不至於說到達一個看不懂的程度,這正是我想說的。”
“除了服務‘三體’迷,讓該受衆羣體能夠看到品相不錯的影像化《三體》,我們聚起來做《三體》項目還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盡最大努力讓點進來的觀衆,可以看得懂這部作品。如果藉此對科幻產生濃厚興趣了,再好不過了。”據悉,項目籌備期間,考慮到影片中將有大量專業領域知識呈現,劇組主要工作人員先後跟幾十位科學家,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請教學習。小到太陽曆、各種計算公式,大到什麼是“宇宙閃爍”、射電天文臺具體如何操作等等,涉及知識點和注意事項,整理起來滿滿一筆記本。
等到正式開拍,譬如全劇高潮之一,大結局的“古箏運動”這種重頭戲,爲了幫助演員順利進入角色,主創團隊會提早把劇情囊括的納米技術基礎知識瞭解透了。
把細節落到實處,這是很多觀衆看完電視劇《三體》之後給出的肯定評價。白一驄透露:“以《三體》遊戲爲例,汪淼和史強登錄遊戲之後遇到的牛頓、哥白尼、伽利略和秦始皇這些知名歷史人物,我曾經和總編劇田良良深入探討過關聯問題。既然是三體人開發的遊戲,當高知精英真正進來了,爲什麼裡面出現的是人類歷史名人,而不是他們三體人,結合大部分歷史人物真實經歷,我們得出的結論是在拉近與觀衆距離的基礎上,這裡更多地是‘暗諷’表現手法。就是三體人在給地球人傳遞一個信號,你們這些所謂的人類精英,其實它是個‘笑話’。進一步講,三體人在摧毀人類文明時,文化名人是第一選擇。”這是主旨表達上的細緻入微。
當然,《三體》中還有一些隱藏細節,就像第五集走出圈外的雞,象徵着終於看見真實宇宙的人類;汪淼實驗室室內場景是昏黃的,因爲製備納米材料的一些東西,它們在白光下容易“曝光”……以上充分可見,幕後團隊的面面俱到。
人物改編要“因地制宜”
衆所周知,IP改編本身也是一種創作,很多時候小說提供的只是內容框架,大部分還要依靠編劇的劇本化能力。
從劇本角度考量,電視劇《三體》與原著小說的重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即便原創佔比至多百分之十,還是受到了小部分人關於“爲什麼沒有一五一十按照原著來拍”的質疑。筆者發現,這裡面,問題基本集中在全新登場的人物上,可以說記者慕星的爭議點略大。
面對此種境況,白一驄解釋道:“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大家的意見我們照單全收。但我還是要爲角色適當‘平反’一下,慕星取自小說裡沒有名字的女記者。她的存在意義,更多從側面交代出潘寒想要通過何種方式,實現自己蓄謀已久的毀滅人類計劃,準確來說,她是個不可或缺的‘工具人’。”而汪淼的兒子在劇裡“變成”女兒,很多人是能夠接受這一設定的。“我猜箇中原因是,一般來說,現實生活中女兒和爸爸的關係比較親近,不少人看到這裡是有強共鳴的。”白一驄補充說。
瑕不掩瑜,關乎主要人物的擴寫,《三體》可謂受到了觀衆的一致好評。對小說諳熟於心的都知道,書中刑警史強性格上大大咧咧的,典型的粗中有細,到了電視劇這塊兒,編劇希望這個人物是更加生動立體的。與女兒豆豆時常不經意間“點撥”汪淼的形式大不同,在電視劇《三體》中,史強的“謹慎”樂觀於無形中激勵了汪淼的同時,他的“十萬個爲什麼”也會給自己的並肩“戰友”汪淼帶來不小啓發。至於原作中本來沒有性格的汪淼,大家都看到了,紙片人它在影像語言中“活”起來了。
小說文本到視聽語言的轉化,劇版《三體》的另一個改編亮點是,利用常規的現實主義創作方法,落地描摹科幻世界的恢弘大氣美學風格。白一驄表示,基於當前國內市場環境,我國科幻題材的發展尚且處在萌芽階段,技術和資金鍊層面比較薄弱。考慮到《三體》的大衆傳播性,現實主義表現手法來講故事再合適不過了,容易產生共鳴感。更何況國外不少科幻鉅製,最後都是落腳在社會人身上。換句話說,對人性的思索是任一文藝作品不可迴避的,這裡面現實主義是“最優解”。
熱愛可以抵擋一切
一直以來,深受國情、文化、歷史等多方因素影響,在電影或電視劇製作上,中國文娛市場大多堅持“導演中心制”的運作模式。
如今,隨着大環境的不斷變化,越來越多製片公司、發行方希望影片兼具商業化與藝術性,由此,有些公司開始嘗試學習好萊塢的“製片人中心制”,讓問世作品商業價值發揮到最大,靈河文化就是其中之一。
準確說,是堅持以編劇爲主導、導演深度參與的製片人中心制團隊模式。“這句話可以翻譯得更加直白一些,第一,我們做項目,不完本不開機。你看《三體》總導演楊磊‘進場’的時候,他手裡拿到的劇本不知道改過多少遍了。等到真正開機了,是不允許隨便改來改去的。也就是說項目籌備前期,編劇的話語權比較大。這裡有一個點就是,我們通常不會選擇與編劇聊不來的導演做合作對象。劇本劇本,一劇之本,必須以劇本爲基礎招納其他部門的人適時加入。第二,歸根結底仍是製片人中心制,製片人是站在項目操盤品控的角度思考問題的。拿《三體》項目舉例,品控是在我手裡的。但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考慮到項目行進的整體協調性,在編劇負責劇本、導演負責拍攝的基礎之上,偶爾有摩擦不要緊,團隊需要找到一個一心向好的‘折中點’。”身爲靈河文化創始人兼CEO,白一驄向記者生動闡述了製片人中心制的“妙用”。
在影視行業摸爬滾打多年,和很多行業“老炮兒”一樣,白一驄也是個有多重身份的從業者。談到自己的編劇職業,到了今天,他還在進行劇本創作。寫得不滿意了,自己仍會推翻重寫。也許一部分人敲字是痛並快樂着,他更多想“善意”提醒後輩們:“雖然我多少也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畢竟作品也有讓人家不滿意的時候,但我還是想說,既然決定幹哪一行了,熱愛是做事成功的大前提。你只有熱愛,才能換取高額度投入,熱愛可以抵擋一切。”
結語
年初伊始,從電影《流浪地球2》到電視劇《三體》的市場反饋來看,越來越多普通觀衆加入到對中國科幻題材發展的聲援隊伍中來。儘管如此,“三體迷”白一驄仍舊認爲,我們的科幻類型影視作品纔剛剛起步,未來任重而道遠。與其眺望一大步,不如先把我們的工業化發展土壤慢慢培育起來,爲後來者的“量變引起質變”做好充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