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勇闖社會搖,學得好不如搖得好?

作者 | 花花 編輯 | 先聲編輯部‍‍‍

當“青海搖”和“秋招”這兩個詞放在一起的時候,今年的抽象事件又添了一件。

青海搖是社會搖的一種。社會搖最早在迪吧流行,後來通過互聯網傳播開來,由精神小夥、精神小妹帶火起來的一種舞蹈,節奏強勁、擅於卡點。

上個月,青海搖“祖師爺”張詩堯發佈了一個青海搖第三季挑戰賽,只要發佈青海搖短視頻,並帶上相關話題,就有機會和主播連麥或PK,獲得千萬流量。消息一出,立馬吸引大批大學生報名參加,被網友們戲稱爲“社會搖秋招”。

據說月薪7000,有社保和法定節假日,週末雙休,朝十晚四,就是學歷卡得比較死,儘量是大專以下學歷。只要青海搖夠勁兒,就有望拿下堯家軍offer。

看着“祖師爺”們已經“搖”出了財務自由,不僅大學生積極參與,網友也跑來集體整活,玩梗大賽逐漸成了全網狂歡。

大學生們半夜在宿舍逐幀分析青海搖,態度嚴謹,令人生嘆;留子們跨越時差也得錄視頻參賽,生怕錯過BOSS直聘的機會;醫生們摩拳擦掌,搖出自己的風采;研究生和博士們雖然學歷是短板,但網友打賭堯家軍不會查學信網,抱着僥倖心理狂練花手。

世殊時異,以前的搖子你愛搭不理,現在的搖子你高攀不起。

從嗤之以鼻到趨之若鶩,社會搖和土味文化的反轉,讓看客們從上帝視角變成了小丑狂歡中的一環。而從嘲笑到自嘲,樂子之餘,或許也是當代網友對現實抽象的反抗。

據說社會搖的起源在東北,從小衆破圈的節點事件,是2014年美拍舉辦的“全民社會搖”活動,距今已經十年了。

別看社會搖的舞蹈動作相對簡單,以搖爲主,真正的靈魂是得具備“流裡流氣”的氣質。

之所以被稱社會搖,是因爲在搖之前大多要嘮兩句社會語錄。比如什麼“先穿襪子再穿鞋,先當孫子再當爺”、“你哥青龍紋在腿,做事就是不後悔”、“社會搖中沒有將與帥,只有實力這一塊”等等。

社會搖的大範圍擴散,離不開在美拍、快手、抖音等短視頻平臺崛起。其中,網紅牌牌琦領銜的一衆精神小夥,可謂互聯網上的社會搖正規軍。

一開始,他和女友小伊伊在快手上自導自演“直播自殺”,吸引上百萬人圍觀,走紅之後他開啓社會搖模式,並組建了“牌家軍”。“牌家軍”大多是精瘦的身材,緊身九分褲搭豆豆鞋,再配上非主流的髮型和誰也不服的眼神,一字排開,盡情開搖。

小伊伊則被稱爲祖師奶,容貌亮麗,髮型飄逸,但一開口卻自帶大姐大氣質。她的隊伍在當年堪稱軍事化管理,動作必須整齊劃一,力道到位。

牌牌琦和小伊伊搖出庫裡南和別墅之後,更多年輕人加入了搖子大軍。

不過好景不長,2018年社會搖被主流媒體抨擊,呼籲“別讓社會搖等低俗視頻晃散了你的‘詩與遠方’”。沒多久,“王樂樂”、“楊青檸”、“仙洋”、“牌牌琦”、“陳山”等網紅被封禁,禁止其再次註冊直播賬號。

至此,搖子們紛紛轉型,以小伊伊爲首,開啓了搖花手和擦邊手勢舞,進入到俊男美女模式。

不過,手勢舞美則美矣,遠不如獵奇夠勁兒,被監管一段時間後,搖子們捲土重來,但這次稍顯低調,逐漸形成了青海搖、東北搖、西安搖三足鼎立。

搖子們之間愛恨情仇頗多,西安搖的兩位創始人橋北和騰飛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後續由來自四川的F3藍團爲代表的籃球搖頂上,因爲加了籃球動作,難度係數頗高,算是另一個賽道。所以矛盾主要集中在青海搖張詩堯和東北搖宇將軍,堯家軍和宇家軍貢獻了互聯網上諸多關注和笑料,可惜宇將軍玩脫了鋃鐺入獄,搖子的風頭一度被擦邊男女蓋過。

2023年10月開始,一支名爲《科目三》的魔性舞蹈突然爆紅網絡,仔細一看,還是熟悉的社會搖,不僅搖到了各大晚會現場,更是搖到了國際大舞臺。

不難看出,社會搖的易模仿性、與土味文化的結合、短視頻平臺的興起以及商業化運作,使其在互聯網上長盛不衰。

而這次青海搖秋招的出圈,再次讓搖子文化席捲互聯網。都說時尚是個輪迴,搖子文化時不時流行,堪稱最好寫照。

縱觀土味網紅髮展史,可以說是此起彼伏,發展態勢呈波浪狀。持續性爆發,間歇性監管,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土味文化。

最早期的土味網紅,可以追溯到芙蓉姐姐和鳳姐,初代審醜的代表,爲了吸引眼球做了很多出格的行爲。

芙蓉姐姐和鳳姐是芙蓉姐姐算是“擦邊”鼻祖,每次出場穿着相對清涼,時不時貢獻熱舞。鳳姐則是靠着雷人徵婚走紅,江湖上至今仍有她的傳說。

之後,網絡歌曲迎來盛世,大家小巷都是《求佛》、《那一夜》之類的神曲。要論土,當年的鳳凰傳奇都自愧不如。

再後來,喊麥和社會搖通過短視頻迎來爆發期,MC天佑一曲《一人飲酒醉》爆紅網絡,牢牢佔據快手一哥的位置,作爲社會搖一哥的牌牌琦都只能屈居其後。甚至,MC天佑還一度走向主流,登上了《快樂大本營》《明日之子》《吐槽大會》等綜藝舞臺。

可惜社會搖和喊麥過於直白露骨,2018年2月,文化部決定在全國範圍內開展網絡表演市場專項規範整治行動,天佑成爲淨網行動中第一個被封殺的人。

MC天佑消沉之後,giao哥、毛毛姐、郭老師、韓美娟也因爲各自的流行語錄走紅。像giao哥的“我太難了”、韓美娟的“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都曾是網絡熱梗。

但像郭老師這類直播間揩鼻涕、聞腳、放屁之舉,由於過於獵奇,還是難逃被封禁的命運。

隨着政策監管,大批“土味”網紅也試圖“從良”。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以陳澤爲首的“北境四王”,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秦志遠因爲開先烈玩笑被封禁,其他三王謹言慎行,直播效果大不如前。

到了這兩年,爆火的都是些抽象土味網紅,比如收割大爺大媽養老金的一笑傾城和秀才、滿口哲理的抽象老太太完顏慧德、憑山寨鹿晗出圈的鹿哈、模仿那英的這英。

雖然這些網紅走紅的理由千奇百怪,但底色都離不開“土味”。雖然土味的形式在更新換代,但內核始終是以獵奇的形式吸引網友的注意力。

不過有意思的是,網友從最開始的謾罵、不解,已經逐漸發展成接受甚至擁護,土到極致就是潮。

如果這不能雅,那一起低俗吧。

爲什麼這次青海搖秋招能火爆全網,除了網友玩梗之外,也是恰好撞上了當下畢業生的求職困境。

前有羊毛月諷刺00後找不到工作,這邊青海搖就提供了全民海選。網友並非不知道什麼是低俗,他們只是在借“土味文化”稍微反抗一下這個世界,即使這個行爲本身就很抽象。

過去,輿論對於“土味文化”的批判,其實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因爲大部分人衣食無憂,並不需要放下身段。所以,無論是搖子也好、主播也好,人們對“賽博乞討”行爲的唾棄是有時代背景的。

在疫情之後,土味文化的風評逐漸反轉,一方面是人們循規蹈矩的生活瑣碎中,渴望做一些出格的嘗試,裝瘋賣傻的土味視頻剛好滿足了網友的情感需求。

另一方面,如今社會壓力越來越大,學歷通貨膨脹、工作不穩定、脫不下的長衫、到不了的遠方,網友開始跟搖子共情了。

畢竟,土味短視頻的賽道變了一輪又一輪,但精神小夥、小妹卻一直沒改變。他們一直待在底層,博出位是沒有選擇的選擇,而賺錢嘛,本來就沒有貴賤之分,不寒磣。

上一秒,人們還在或同情、或鄙夷這些搖子,但下一秒,青海搖張詩堯早已搖出了庫裡南、giao哥成了人生導師、藥水哥成了肌肉男、鹿哈7個月賺了3500萬。

裝瘋賣傻的電子寵物已經金盆洗手,只留下看客們仿若小丑。

其實,大部分成年人只是搞抽象而已,他們對着鏡子搖幾下,就知道不是當搖子的材料,不過是自嘲而已。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土味文化的侵襲有可能正在重塑未成年人的三觀。網紅成了人人都羨慕的職業,是賺快錢甚至改命的捷徑,也真的有學生在網上提問,要不要輟學開啓網紅事業。

但通向網紅的現實同樣殘酷。年輕人只看見土味網紅日進斗金,卻忽略了能被你看到的其實是倖存者偏差,甚至也沒看見成名之初他們經歷的磨難。

張詩堯在面對博士應聘時真誠勸導,讓高學歷的人去找更好的發展,青海搖只是娛樂;giao哥面對年輕人時也感慨,對於窮苦出身的人來說,逆天改命最好的方式是讀書。

一開始人人都笑搖子,後來人人都像搖子,但真想成爲搖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忘掉現實的抽象狂歡固然可以暫時獲得滿足,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當然了,就算你真想搖,也得看看自己能不能塞進那條緊身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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