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歲從未就業、出房門倒水都困難!「最冒犯家庭書寫」揭開我們與不正常的距離

▲「繭居族議題與日俱增,作家廖瞇書寫自己37歲但幾乎足不出戶的弟弟,進而展開一場理解與療愈。(示意圖/Pixabay)

記者林育綾/綜合報導

他37歲從未就業,白天幾乎足不出戶,平時不會與家人說話,連要去廚房倒個水都是艱鉅的工程⋯。作家廖瞇當年開始書寫弟弟,申請了「臺北文學年金獎助計劃」,在內心下了一個賭注「賭贏了,就繼續寫,賭輸了,就不去面對。」沒想到命運賭盤推了她一把,讓她開始不得不寫,不得不面對。

第20屆「臺北文學年金」得獎作品《滌這個不正常的人》是廖瞇書寫關於弟弟和家人的一部家庭書寫,她坦承,當時寫作計劃入圍後,開始不得不寫,原本想在不驚擾家人的情況下,寫成一個虛構故事,或者,讓人以爲是虛構的故事。但寫着寫着,她發現她的內心裡有着許多擔憂和疑問,越寫就越想探究,於是住在外地的她,持續回老家與家人說話,把自己投入不得不面對的困難之中。

她用「滌」來稱呼小她3歲的弟弟,但叫他弟弟,她覺得很怪,聽起來好小,「他一點都不小,他已經37歲了。」只是現在的他幾乎不跟人說話,連住在一起的爸媽都不說話了。「說話僅限基本的對話,有時候他連對話都懶,覺得沒有意義。」

廖瞇說,滌是一個頭好腳好手好的人,畢業後不工作,在家給人養十幾年。白日幾乎足不出戶,夜間纔會出門。他有辦法站在商品貨架前,將產品由左至右順序記起來,或是把成分表背起來,而遇到人就要後退,聞到樓下飄上來的煙味就大吼,不曉得哪一層樓傳來的拉椅子聲音他也大叫。

「在旁人眼中,滌真的很怪異。」包括他的同學無法理解,當年的榜首爲什麼現在沒有工作。而她之所以用「滌」來代稱這個弟弟,一方面只是一個發音,另一方面是弟弟怕髒,「他覺得這個世界很髒」。

從開始寫《滌》,到《滌》完成,花了近一年。廖瞇認爲自己是「自討苦吃」,光是去碰就是一種苦,去對話更是苦。但她自問,這些苦處理完了嗎?當然沒有。但是至少這一年跟滌所說的話,比從前10年還多上許多,她也重新去看待與家人的關係。這段過程中,像是一邊自討苦吃,一邊又因爲發現從前不瞭解的味道而感到驚喜,像是進入一個新的世界,「原來還有那一層味道啊,那不只是苦而已。」

跟家人的關係,她也用「洞穴」來形容,「那洞穴的深度令人呼吸困難,也令人想要放棄。」廖瞇那一年來她與母親的對話,一度難過到想要算了,但從洞裡出來一段時間後,她開始回想與母親在洞裡所說的話及母親的感覺,當她將重心放在母親身上之後,似乎能理解雙方的想法,且豁然開朗,「現在回頭看,我很高興我自討苦吃。」

如今《滌這個不正常的人》由遠流出版發行,介紹中也形容,這不只是一篇描繪家庭情感的長散文,一份記錄困難關係的報導,更是一部「近身拍攝的紙上紀錄片」。作者在書寫時,沒有預設,無從計劃,她不知道會如何發展,更不知道終點在哪裡,只能「且走且看」的記錄下這一切,並儘可能誠實。或許正因爲如此,才更顯真實。

▲廖瞇書寫《滌這個不正常的人》,進而讓人思考我們與「不正常」的距離。(圖/遠流出版)

此外,像滌這樣的人在社會上被稱爲「繭居族」與「啃老族」,這現象在近來有許多討論,這部作品,便是相關的第一手紀錄,作者除了深觸「不正常的人」的內在心理,同時剖視其家人遭遇困境,透過自學及尋求心理學專業人士的建議,持續與家人對話、理解、療愈,探究「每個人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那真的是滌自己的選擇嗎?還是,他面前的選擇太少?」進而思考我們與「不正常」的距離,「有沒有可能,自己也會是『不正常』的那個人?」

當時在「第20屆臺北文學獎-臺北文學年金」的決審評語就提到,廖瞇以樸實的文字深化了家庭書寫的題材,藉由描述一位無法進入社會的弟弟,勾連出三位家庭成員之間的生命傷痛。作品呈現一種非常態的私密情境,卻能借由高度的自我坦露而在情感上喚起讀者的共鳴;並且透過後設的書寫技巧,讓作品中的人物同時迴應、參與創作評審們相當認可作者誠實而不失敘事策略的組構方式,於此已然實現療愈書寫的企圖,同時也深化作品的文學價值。

作家盧郁佳也讚歎,「也許這是張愛玲散文〈私語〉以來最冒犯的家庭書寫了」。作家蔡素芬也稱讚她以簡約誠樸的文字,做了一場自我心理探索和呈現,「她很有勇氣,她所對談的這個家人關係,雖以疏離社會的滌爲中心,也是家人相處有困境的衆多家庭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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