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深度丨美股模因股投機潮突遇監管調查，狂熱情緒遭遇“致命一擊”？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吳斌 上海報道

2021年震驚全球的“散戶逼空華爾街”經典戰役還歷歷在目，如今相似的一幕再度襲來。

6月2日，號稱美股散戶“帶頭大哥”的基思·吉爾（Keith Gill）在其Reddit賬號“DeepF-Value”上曬出了一張交割單截圖，以每股21.27美元的價格買入了500萬股遊戲驛站的股票，總價值達1.157億美元。此外，他還買入了12萬份行權價爲20美元、將於6月21日到期的看漲期權，這些期權的總價值約爲6570萬美元。

此舉推動遊戲驛站6月3日最高一度暴漲70%，最終收盤時漲幅爲21%。3日收盤後，吉爾再次在Reddit上更新了他的持倉，遊戲驛站股票單日浮盈21%，期權單日浮盈82%，僅僅一天就大賺7860萬美元。

但與上一輪轟轟烈烈的多空對決相比，這次模因股（Meme stocks，模因股是由互聯網論壇推動的股票，通常是規模較小、面向消費者的公司，受到大批散戶投資者的關注）熱潮可能無法持續太久，或被扼殺於搖籃之中。

在圍繞遊戲驛站的多空對決再度升溫之際，4日美國馬薩諸塞州證券監管機構發言人稱，正在調查遊戲驛站投資者吉爾的活動。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也在審查吉爾在社交媒體上發文期間遊戲驛站看漲期權的交易情況，研判是否存在操縱行爲。此外，美國交易平臺E*TRADE也正考慮將吉爾踢出平臺，擔心他購買遊戲驛站股票和期貨的行爲可能涉及股票操縱。

如果操縱行爲被證實，這輪基礎本就不穩固的模因股熱潮或將遭遇“致命一擊”。

多空激烈博弈

時隔三年，圍繞遊戲驛站的多空對決再度來襲，一方是吉爾領頭的散戶多頭，另一方是華爾街知名空頭機構香櫞研究公司（Citron Research）。

根據金融數據提供商S3 Partners在5月30日發佈的數據，隨着吉爾上個月迴歸，引發遊戲驛站暴漲，遊戲驛站的賣空者在5月遭受了重創，月度損失約爲14億美元。

2021年1月，由於散戶逼空狂潮帶動遊戲驛站暴漲，香櫞曾一度“血虧”平倉遊戲驛站空頭頭寸，損失超過1億美元。此次香櫞頗有一雪前恥之勢。

在吉爾5月13日宣佈迴歸之後，遊戲驛站13日暴漲74.40%，14日再漲60.10%。但隨後的15日便逆轉漲勢，下跌18.87%，並連跌三日，而香櫞正是在遊戲驛站股價走勢逆轉時宣佈再次做空。

6月2日，在吉爾曬出交割單帶動遊戲驛站股價暴漲之後，香櫞研究公司創始人安德魯•萊福特（Andrew Left）宣佈，他在同一天再次做空該股。“我已經回補了5月的空頭，又重新做空了。”

這場多空大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但對於吉爾而言，他的爭議性行爲已經面臨巨大風險。

摩根士丹利旗下線上券商E*TRADE內部正討論是否封禁吉爾賬戶，他可能涉嫌潛在的市場操控，目前E*TRADE還沒有做出正式決定。摩根士丹利環球金融犯罪部門及外部律師發現，吉爾上月買入遊戲驛站的認購期權之後，纔在社交平臺發文並引發遊戲驛站股價暴漲，而當時他買入的部分期權合約已到期，意味着吉爾彼時已從中獲利。

與此同時，摩根士丹利也在權衡風險，封禁吉爾賬戶可能引發其大量追隨者強烈反對，失去一些潛在的客戶。如果吉爾在社交媒體上發帖報復E*TRADE，可能會讓很多人關閉賬戶“聲討”平臺。2021年，Robinhood等券商曾限制遊戲驛站股票的交易，這激怒了散戶羣體並引發SEC調查。

有分析指出，在關閉客戶賬戶方面，券商有很大的自由裁量權。根據E*TRADE的賬戶協議，摩根士丹利可以隨時限制或關閉客戶的賬戶。但更可能的方案是給客戶“一段時間”自行處理資產，到期則由平臺將證券或現金轉到客戶的其他賬戶中。

需要注意的是，吉爾並不是一名業餘投資者，他持有多個證券業執照，先前曾是MassMutual旗下子公司的註冊經紀人。爲了解決未能監督吉爾的調查，MassMutual曾於2021年同意支付400萬美元的罰款。

資深美股分析師傅英傑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稱，儘管模因股熱潮再起，但新的散戶逼空熱情顯然無法達到三年前的瘋狂程度，“天時地利人和”已經不再具備。無論從波動率VIX指數、模因股的資金流入量以及散戶槓桿率等核心指標來看，都和2021年相差甚遠。

未來漲勢能否持續？

隨着E*TRADE和美國證券監管機構開始發起調查，這輪模因股熱潮存在迅速瓦解的可能。

有觀點認爲，模因股的狂熱預示着美股也面臨回調風險。摩根大通首席市場策略師科拉諾維奇（Marko Kolanovic）提醒，模因股的狂熱對整體美國股市來說是一個不好的兆頭，美國股市估值一直居高不下，可能大幅下跌進入技術性熊市。

以史爲鑑，模因股和無利可圖的科技公司的大部分投機交易在2021年2月見頂，11個月後，2022年1月美股達到頂峰。科拉諾維奇十分擔心，認爲投機交易活動的峰值可能會給整個股市帶來麻煩。

儘管近兩年來利率一直徘徊在多年高點附近，但美國股市估值一直居高不下，標普500指數的預期市盈率爲21倍，而其30年平均水平爲17倍。科拉諾維奇指出，再加上近期模因股的高度投機性炒作似有捲土重來之勢，或預示美股前路面臨不小挑戰。“儘管利率水平很高，但投資者對資產估值幾乎沒有什麼擔憂，甚至認爲風險資產的高估值是合理的。最近模因股和加密交易活動的增加、科技股的估值以及股票與債券的不同表現都證明了這一點。”

經濟方面，科拉諾維奇表示，最近的數據顯示，經濟放緩甚至衰退可能不遠了。“這些信號包括近期PMI數據走弱、失業率上升、房屋銷售大幅下滑、近兩年收益率曲線倒掛、消費者違約率上升等。”

4日，美股三大指數集體收漲，英偉達再創歷史新高，在高利率背景下，當下的市場是否過熱？美股漲勢還能持續嗎？

鑑於種種風險，科拉諾維奇給出的標普500指數目標價僅爲4200點，在華爾街中屬於最低一檔，這意味着標普500指數將較當前水平下跌逾20%。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如此悲觀，目前華爾街對美股仍持偏樂觀看法。典型的例子是，摩根士丹利首席美股策略師邁克爾·威爾森近期空翻多，將標普500指數的12個月目標位由原先的4500點提高到5400點。

國泰君安研究所資深市場分析師張新貌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稱，雖然高利率對美股的壓制是客觀存在的，但美股漲勢可能還會持續。在過去的幾周，10年期美債收益率最高曾擊破4.6%，這也是市場承壓的主要來源，當10年期美債收益率突破4.5%，美股就會存在一定的估值壓力，反之，當10年期美債收益率從高位回落至4.5%下方，股票市場就會有正面反饋。

需要注意的是，在此前美債收益率衝高後，如今已經連續遭遇重要經濟數據的打壓，美國第一季度GDP修正值數據中的核心PCE低於預期，GDP中與基建和政府投資相關的數據出現減速，這表明美國的財政刺激效果開始減退，有利於美國通脹降溫，併爲降息創造來自財政端的條件。此外，亞特蘭大聯儲的GDPNow也一再下修對第二季度GDP的預測，這意味着短期美債利率大概率會下行。張新貌表示，這對於美股市場是利好，短期可能會持續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