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鐘的母愛!殯葬業十多年...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媽媽」

▲從事殯葬業10多年,最讓張軍凱印象深刻的不是什麼靈異、社會案件,而是一位先天性患有心臟病的媽媽。(圖/達志影像示意圖

記者智勝/採訪報導

近日臉書上瘋傳一篇文章,一位馬來西亞網友分享從事殯葬業多年來最深刻的經驗,內容描述了一位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媽媽努力懷胎10個月,但孩子卻不幸也遺傳母親的心臟病,短短3個月不到就離開這世界。整篇千字長文吸引超過4萬網友按贊、2萬次分享。但你知道嗎,這真實的故事並非發生在馬來西亞,而是在臺灣的基隆

在基隆從事殯葬業10多年的張軍凱受訪時向《ETtoday新聞雲》記者表示,這篇文章是出自於他之手,而這真實的故事就發生在基隆長庚醫院,距今至少已有8年之遙,「白髮人黑髮人的案例,在多年的殯葬業生涯中,是讓我覺得最傷心的,畢竟長輩年邁久病,多多少少讓人有心理準備,但這種猝不及防的,短時間內實在讓人很難接受。」

「我早期專門跑意外現場,上吊、燒炭、瓦斯中毒、車禍、跳樓甚至是刑案現場……,我看過太多太多,從來沒有怕過。因爲,我認爲我是在幫往生的菩薩走完人生最後的路。」張軍凱說,通常這些意外的場景,自己睡一覺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但,「唯獨一位往生者,經過了8、9年,祂的一切,我仍無法忘懷。」

張軍凱說,多年前的某天夜裡,他在往生室接到小兒科加護病房來電,「往生的菩薩是一位未滿3個月的小男嬰,和一般的嬰兒沒有不同,只是祂身上插滿了醫療用管…。」當時張軍凱也不敢多問,只能照着程序將祂送往往生室。

「沒多久後,男嬰的父親走了過來,與我們洽談治喪內容,聲音還微微發抖,看得出來他的心痛、不捨」,張軍凱寫道,男嬰的父親當下還提出了一個讓人不知所措的要求,希望衆人能替他隱瞞男嬰的死訊,不要讓太太知道。

原來,這位媽媽患有先天性心臟疾病,與先生國中時就開始交往,多年後2人步入禮堂,感情仍然非常非常要好,但卻一直都沒有小孩醫生評估過,她的身體並不適合懷胎,無論自然產或剖腹,都會有生命危險。儘管夫妻倆已經看開,決定不去強求,但後來太太還是懷孕了。

「她說這是上天的安排,要我們試試看!」男子顫抖地說,雖然醫生評估非常危險,但她仍是不顧一切,懷孕過程非常艱辛,但她也從不喊苦、喊累,就連分娩的過程也是危機重重,「那是跟死神在拔河」。

所幸過程中一切順利,母子均安,男嬰順利地生了下來,但命運卻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開了個大玩笑。「孩子出生後,遺傳到母親的心臟病…。」男子說,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儘管孩子的狀況時好時壞,有時甚至還發出病危通知,「我想祂也努力過了,也累了,只希望祂現在一路好走。」

擔心太太聽聞噩耗後心髒會無法承受,男子只能苦苦哀求、拜託往生室的業者替他隱瞞男嬰的死訊,能瞞多久算多久。張軍凱難過地寫下,「一天之後,男子攙扶一位女子下來往生室。我想,應該也瞞不住吧,有哪位母親自己小孩不見了能瞞得住?該來的,總是要來。」

女子在攙扶下緩緩步入往生室,並開口央求讓她見孩子最後一面。衆人都知道女子心臟問題,沒有人敢答應,只能將眼光望向男子,他見再也無法隱瞞,只能無奈點點頭。

「在前往冰櫃途中,男子拜託我們,如果等會他太太情緒失控,要我們立即關上冰櫃,他則帶太太回病房注射鎮定劑,一切,都以太太安危爲重。」而讓張軍凱意外的是,在拉開冰櫃的那剎那、女子見到孩子後,並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也沒有任何情緒激動的動作,「她就只是靜靜地望着祂,而男子擔心地看着太太,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潰堤,目光不敢移開。」

突然,女子打破了這降到冰點的沉默,彎下腰將孩子溫柔抱進懷裡,一切的動作是那麼自然,「她示意先生將她的包包拿過來,並從裡面拿出一條長巾,緩慢、輕柔地將孩子包好。她用手輕拍嬰兒,口中哼着柔情的節奏,身體隨着節奏輕輕搖動…。」

「那一刻,彷彿孩子離開這世界只是一場夢,嬰兒根本就好好地躺在媽媽的懷中。」一旁的男子見狀,走過去輕拍太太的肩,要接過她懷中的孩子,而此時,女子開口了,「我跟死神搏鬥了10個月、懷胎10個月纔將祂生下,雖然祂不在了,但請你給我10分鐘,讓我告訴祂,我有多愛祂,這樣,我才能放下。」

張軍凱說,最後女子抱着冰冷的孩子,給了祂深深一吻、用鼻子輕輕地磨磨祂的鼻子、用手摸摸祂的眼睛、輕撫着祂的臉頰,然後輕聲說了句「對不起…」,隨後便將嬰兒交給我們,「在場每個人眼淚都流下來,母愛是如此偉大,這是我從事殯葬業印象最深刻的事,即便9年後的現在,我還清楚記得當時的畫面。」

張軍凱向記者表示,從事殯葬業看盡了人間百態,在送完親友最後一程後,有些人還是會保持聯絡,但有些人卻會刻意不聯絡,「大概也是怕觸動到心裡深處的那一塊吧,所以我也不會主動再與他們聯繫。」

這從業10多年來,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張軍凱說,空閒的時候,就會慢慢整理這些印象深刻的案件,「10幾年前沒有臉書、也沒有智慧型手機,我那時候都是用電腦、或是手寫稿紀錄,作爲一個留念,其實現在手邊已經有滿多篇的了,待整理過後,會再分享到臉書特定社團,希望能給大家一些啓發。」

★圖片爲版權照片,由達志影像供《ET新聞雲》專用,任何網站、報刊、電視臺未經達志影像許可,不得部分或全部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