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柯文哲一人一黨的未來 誰來決定?

民衆黨主席柯文哲(中)政治獻金風暴延燒,他昨天鞠躬道歉,宣佈要向民衆黨請假三個月,同時自請中評會調查,思考未來能否繼續帶領民衆黨。記者許正宏/攝影

雖然面對四權一把抓的現行政治體制,人民應要着力於監督有錢有權的執政黨,但民衆黨主席柯文哲崛起的現象具有豐富意義,如今面臨的困境又看似正在摧毀之,是否真是如此?值得好好關注。

最近柯主席政治獻金、「房事」問題連環爆,相關爭議造成該黨多嚴重傷害?認爲傷害不大的人數極少,理由輕描淡寫,例如柯主席受訪迴應表示,民調就是起起落落,只要把事情解釋清楚後就會改善。因爲是當事人,這些少數意見難免有半夜吹口哨壯膽的嫌疑。

至於目前言論市場上,絕大多數是認爲傷害很大,還有人正努力地擴大傷害,有無法解救之勢。主要推論是最近相關消息直接破壞了柯過去人設,尤其是當事人戲劇性的失言,殺傷力更大。

例如過去柯曾稱「當醫生其實沒有那麼好賺」,使得當初他選臺北市長時,臺大醫院內許多醫師心有慼慼焉,搶着捐錢給他,結果問題連環爆開後,柯卻改口自己跟妻子都是臺大醫生,工作三十幾年,要買一億房子並不困難,根本不用裝窮;之後再爆出柯已經買了要當作個人辦公室的房子,但實際卻是在當包租公。讓人深入聯想下去,只能說政治真是一門好生意。

如此一來,看壞柯黨政治前途的證據就很直接了。支持白營的民調數字有急速下墜之勢,以美麗島電子報最新民調來看,民衆黨的支持率從11.5%下滑到8.4%。這是在短短一個月內消失三分之一的基本盤。

然而,認爲民衆黨將一蹶不振的說法雖有其合理性,但政治是可能的藝術,如何透過公關活動或政治過程趨利避害,應看政治人物的本事,除非柯在接下來的司法追訴中鋃鐺入獄,否則民衆黨將泡沫化的結論似乎下的太快了。

之所以會如此主張,是基於柯的人設是一回事,但他當年成爲時代弄潮兒,又是另回事。且看柯過去人設被歸納爲「清廉透明、居住正義」,但柯早期爆發過MG149爭議,情況未明時媒體公佈的民調,仍顯示柯持續領先當時其他市長候選人;而居住正義是在任市長之後纔有讓他表現的機會,而其表現也見仁見智,無法說明他爲何崛起。

那麼,柯爲何崛起?甚至在今年總統大選面臨藍綠兩黨夾殺下,留給外界對小草堅定支持的深刻印象?回顧過去,他至少獲益於兩個方面:全球性的貧富差距問題與在地性的中華文化因素。

在前者部分,由於全球化有利跨國公司的商業環境,與1980年代吹起的新自由主義推動有利富人的政策舉措,全球性的貧富差距越演越烈。使得1990年代後期每逢WTO成員國領導開會時,當地的示威訴求必然包含相關議題。這些情況,在同時期的歐美國家看得清楚:部份人民身受其苦,早就快受不了了。他們認爲現制無法反映他們的利益,醞釀多年後,終於形成非傳統型政客出頭機會。最爲世人所知者,就是以華盛頓局外人身分於2017年就任美國總統的川普,他競選時誓言要「抽乾沼澤」:從根本上徹底地改變華盛頓的政治生態是爲顯例。柯就是在這段期間崛起的臺灣政治素人代表。

當然,中華民國做爲外貿導向國家,反全球化不是好主意,而過去臺灣奇蹟的特色之一是均富,多數人民就算在全球化風潮中成爲魯蛇,也還有傳統力量支撐他們生活所需。但生活上的不滿,終究成了對藍綠政黨的唾棄,全球性的訴求被具體化到關注貧富差距,或更在地化地集中在居住正義部分,這些人開始變成了白色力量的支持者。

但就算支持,爲何死忠?柯平時行事作風並不像是苦民所苦的草根型政治人物,讓人印象深刻地一些行爲,包括自詡智商157、臺大醫師的菁英形象,這不是可以催動支持者熱血追隨的特質。

我們只能從傳統來找答案。中華文化一向有期待有德之君統治的傳統,一旦相信了統治者,那就是不加懷疑地支持。這與西方認爲人性本惡,「自由的政府,不是以信賴,而是以猜疑爲基礎建立的」看法不同。直到今日,還是有不少臺人見到跌落神壇的政治領袖會興奮雀躍,可知傳統文化深入人心。此文化反映在今年總統大選競選過程中,就是小草們始終相信柯得票至少能坐二望一的「信仰」,令人印象深刻,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有信仰的小草,給外界的形象一直是年輕、高學歷與白領階層。

既然有信仰部分,政治人物是否真心實踐羣衆想法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且看川普後來並未改變華盛頓的「沼澤」生態,甚至被視爲最多隻是試圖另建一個新的。但是從他此次競選仍能捲起風潮的能力來看,支持者顯然不在意川普對現行政治體制所爲,更關心的是能否拿回失去的實利。

所以即便柯這次出了問題,未來能否東山再起,重點應該不在於是不是被破了人設、無可挽救,而在於柯怎麼應對,以及臺灣有沒有出現能取代柯,「勇敢」迴應小草民意的新政治人物。如果有人適時迴應羣衆希望解決的居住正義、少子化等一系列在本質上有關貧富差距問題,民衆黨自然會泡沫化,反之,該黨還有機會繼續撐下去。

最後想強調的是,本文不是在關心一黨一人能否在政壇上繼續存活的問題,而是要指出全球政治人物不真誠面對處理內部貧富差距問題,那麼我們仍可看到逆反全球化的幽靈在四處飄蕩,直至力量強大到吞沒現行資本主義政經體制。政治人物不能主動改變現狀,就只好被現狀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