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蹂躪加薩逾1年 這架大鋼琴2度「倖存」成希望象徵

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瑪斯與以色列之間在加薩走廊交戰持續已逾1年，處處可見殘破景象。圖爲今年10月20日迦薩走廊北部貝特拉希亞鎮（Beit Lahiya）遭以色列空襲後建物全毀的場面。（資料照／美聯社）

去年10月7日，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瑪斯（Hamas）從地中海東岸加薩走廊（Gaza Strip）越境攻擊世仇以色列的屯墾區，雙方持續交戰，聚居於加薩走廊的220萬巴勒斯坦人蒙受戰火蹂躪已逾1年，全域持續遭受以色列空襲轟炸，在各地建物崩壞坍塌的廢墟之中，全加薩唯一一架演奏型平臺鋼琴竟然屹立未倒，成了另類的希望象徵。

英國廣播公司（BBC）週六（26日）報導，幾個月前，音樂教師沙班（Khamis Abu Shaban）冒險返回他任教的巴勒斯坦音樂學校，也就是位於加薩西北部的愛德華薩伊德國立音樂學院（Edward Said National Conservatory of Music）加薩分校。舉目所及盡是災難：「整座學院一半以上燒燬，所有樂器都壞了，棄置戶外。一靠近學院，就看到一堆裝在盒子裡的樂器。我們有50多把小提琴，徹底壞了，40多把大提琴，也全壞了。」

音樂學院原本擁有400多種樂器，除了西方樂器，也有阿拉伯傳統樂器，例如烏德琴（oud）、卡儂琴（qanun）、奈伊笛（nay，斜吹式豎笛），樂器幾乎全毀於這場戰火。就在沙班感覺生機盡滅之際，眼前出現令人爲之一振的景象：「我看到唯一一件還立着的樂器是那架平臺鋼琴。老實說，當時我露出了笑容，我笑了，咧嘴笑開了。我開始對着那架鋼琴說話。我問它：『你是所有樂器之中唯一倖存的嗎？你不想死吧？』」

這是採訪撰稿的BBC記者休厄爾（Tim Whewell）第2度報導這架山葉鋼琴奇蹟倖存的故事。它是加薩全境唯一的演奏型平臺鋼琴（concert grand piano），2014年以色列與哈瑪斯交戰，它在砲火之中「倖存」，隔年由一名法國技術人員精心修復，成爲加薩地區許多人民渴盼樂壇文化榮景的象徵。

音樂學院附近就是以色列軍事活動區域，師生原地復課太危險，他們決定進入許多加薩居民落腳的臨時營地，爲好幾萬名無家可歸的兒童上音樂課，上課地點是戶外、營帳底下、聯合國近東救濟工程處（UNRWA）臨時開設的學校與庇護所。沙班說：「即使周遭有這麼多人死亡，日子還是得過下去。這種時候沒有誰會覺得快樂，大家需要的是能夠讓自己露出笑容、繼續生活的事物。」

音樂學院的學生也納入音樂師資。16歲的小提琴學生尼吉姆（Sama Nijim）收了一個因空襲失去右掌的學生艾達（Mohammed Abu Eideh）。艾達會演奏烏德琴，但少了一隻手掌就無法彈奏。尼吉姆用一條圍巾把琴弓綁在艾德缺了手掌的右前臂上，教他拉小提琴。戰亂中教學需要創意也需要應變能力，學院的奈伊笛悉數遺失，教師賈竹（Osama Jahjouh）用塑膠管做了笛子給小朋友吹奏。

在加薩北部賈巴利亞（Jabalia）難民營成立兒童合唱團的老師卡德（Fuad Khader）表示，起初說服家長很困難，「他們問我：『人都要死了，你還想教孩子唱歌？』我說：『每個人都得做點兒什麼，我是音樂家，這是我的工作。」另一名老師阿姆夏（Ahmed Abu Amsha）說，音樂課給孩子們帶來很大的影響：「1個星期之後，家長對我說：『你改變了我的孩子，他們漸漸好起來了，會唱歌，會笑了。』」

但戰爭不會因爲歌聲樂聲停止。阿姆夏回憶：「有時我們正在唱歌，突然傳來一聲爆炸巨響，大家默不作聲，面面相覷，我就說：「別擔心，繼續吧」。在孩子面前，我必須堅強。某些時刻，孩子們暫時忘記身處戰爭之中。但是，等到孩子們回去了，我就沒那麼堅強，有點像是從孩子身上吸收了負能量，這種感覺在睡前很可怕.......我會想起某個孩子，他在街上看到屍體，他爸爸死了，還有他妹妹、他叔叔......每個孩子都有故事，我努力給他們療傷止痛。」

那架倖存的大鋼琴並非毫髮無傷。沙班說，上次看到這架鋼琴是戰爭爆發後幾個月，當時他發現有些琴絃、琴槌斷掉了，「我很清楚樂器在什麼狀況下才會損壞，光靠衝擊波是沒辦法把琴槌震斷，這是有人打開琴蓋破壞的」。不過，這無損於他看到大鋼琴倖免於難的喜悅，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讓學生再次彈奏鋼琴，讓琴聲重新飄揚：「此刻它站在我面前，像是在告訴我，『我不會死，仍然在此等待大家，我會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