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投資論壇:從一枚種子,到科技雨林生態丨36氪2024產業未來大會

9月11日-12日,爲期兩日的36氪2024產業未來大會於深圳隆重召開,百餘位“國資、政府引導基金、產投機構、財投基金、企業CVC”大咖齊聚一堂,這是屬於中國產業投資人的一場盛會。

2024年,美元基金揮別中國風險投資的舞臺,政策型資本步入中國產業投資場域的最中央。這場由國資引領的產業升級,拉開創投新的序章。站在創投邁入“中國時區”的開端,36氪繼續與創投行業的參與者共同逐浪,把握潮水方向、探索高質量產業發展趨勢。

本屆36氪產業未來大會,上百位中國一線產業投資人蒞臨,圍繞“併購”、“投早、投小、投科技”、“產業賦能”、“招商引資”等一級市場熱門關切議題展開高能碰撞,共同探討當前時局下的產業投資挑戰與機遇。

在以早期投資爲主題的論壇中,幾位來自學院派的投資人從各自的角度分別講述了自己對於早期投資的看法,作爲學院派的基金,實際上對於早期投資非常看重,但最終無論是哪種基金背景,對於早期投資的基本邏輯都是一樣的,科技創新是當下非常重要的投資方向,在早期投資階段,投資科技創新的風險無疑是非常大的,但投資人在對項目調研的過程中也需要想清楚,如何最大程度去減少這類的風險。

以下爲圓桌論壇實錄,經36氪編輯整理:

郭允驍:這個圓桌的主題叫從一枚種子,到科技雨林生態,我們想講的是一個學院派基金的事情。在中國的一級市場裡,學院派的基金是一個非常特點的存在,大家可能非常容易聯想到產學研相關的事情,一些科技成果轉化,科學家創業等等一系列的主題,類似這種有深厚學院背景的基金,我想先請大家各自介紹下自己所在基金以及和背後頂尖學府的聯繫。

林海卓:我們是卓源亞洲,在目前國內是比較專注於在人工智能和半導體這兩個比較細分垂直領域的早期投資機構,重點的背靠依託的是整個人工智能從國內外產學研當中的清華系作爲核心的主抓對象。我本人是在清華計算機系做的博士方向的研究,之後也在哈佛大學做AI和經濟學方向的博士後。因此我們整個在人工智能展開的投研是會高度聚焦在以清華係爲核心的,在人工智能包括網絡安全、人工智能基礎芯片作爲早期投資的主要抓手,也是我們跟科研院校合作的重點。

張煜:我們也源自清華,但我們關注的行業更聚焦。我來自於清智資本,清智資本是依託清華大學智能產業研究院支持下成立的專注於投資人工智能的早期創投基金,基金市場化運作,出資方包括一線的VC,紅杉、高瓴,還有一些產業資本,聯想、OPPO、九安醫療,都是市場化出資方。同時還有自己的孵化器,支持產學研早期科研成果轉化。投資方向專注在人工智能領域,投資範圍比較廣,涵蓋“人工智能+”,目前基金已投資大模型、行業模型、AIGC、生命科學、機器人、工業智能、數據服務等相關領域公司,人工智能產業鏈基本都有所佈局。投資階段偏早期,大概一半以上是種子輪投資,這是我們的大體情況。

尚靜:簡單介紹下復容投資,復容投資是來源於復旦大學,我們是復旦大學科技成果轉化的市場化平臺,我們主要是定位做科學家的合夥人,圍繞成果轉化其實我們主要做兩事情,一是投資,二是做服務和孵化的工作,主要聚焦三個賽道或大的行業,生命健康、智能領域的半導體、人工智能以及綠色,主要是新能源新材料。我們做的範圍比較廣,但投資階段是處於早期的種子輪和天使輪。

另外我們還有一些創新孵化的平臺,主要是在長三角這個地方有些高質量的孵化器,圍繞生命健康,比如我們在上海有些圍繞精準醫學專門的高質量的孵化載體,在寧波有一個圍繞第三代半導體的專業公共的研發品牌,主要是圍繞第三代半導體配了兩條封裝線和測試線,更好地爲我們投的項目做一些全方位的賦能。這個服務板塊主要是爲了更好地給我們早期項目,特別是生物醫藥提供從臨牀的對接、人才的組建等全方位的服務,通過投資加服務兩個業務最終實現科技成果轉化的平臺。

目前我們也累積收集了1600多家成果轉化的項目,培育了八百多家高新企業,我們投資的標的大概七十多個,40%在生命健康,另外60%主要圍繞智能和綠色領域,希望跟大家多多交流。

蘇震:謝謝36氪,我是北洋海棠基金蘇震,從名字能看出來我們是來自於天津大學的基金,天津大學是中國近代第一所大學,最早是在洋務運動的時候由清政府創建的,當時叫北洋大學堂,就是今天天津大學的前身。我們的基金是在2018年成立的,大概處在上一輪的模式投資爲主,到科技投資的轉化過程中,我們到今天一共投了6年,目前管理的規模是70億左右,其中包括50億的母基金還有20億左右的直投基金。

我們投的階段主要是偏早期階段,A輪以前的階段,投資的領域跟前面幾位說的差不多,因爲天津大學是一個傳統的工科院校,所以我們的投資領域是以我們學校的優勢學科爲主,主要有三個方向:一是下一代的信息技術,包括人工智能、半導體等等,二是生物技術,包括醫藥、合成生物學,三是氣候技術,跟新能源、能源材料、儲能等等相關的領域。我們到現在投了大概不到40個項目,大部分成長還可以。

郭允驍:各位都是偏早期,很多人說投早期裡面看人很重要,其實學校裡大家背靠着這個資源也是主要在圍繞科學家、學生以及校友來做工作,大家作爲離科學家或者羣體更近的投資人,會對哪種特質的學生、老師覺得他們更適合從學術走上創業的道路?

林海卓:我們在這塊確實做過一些相關的理解,我們可以看到過往科學家創業,現在大家會覺得有一定的爭議,現在回看整個美國風險投資的歷史,會發現有一些數字,首先目前在美國所有的半導體上市公司當中,幾乎目前80%的企業集中創立於1975年到1995年,也就是說如果你的公司的成立時間是在1975年之前或者1995年之後,大概率想創辦一家偉大的半導體公司是比較難的,而在1975年到1995年期間其實科學家創業做成偉大的半導體公司的比重相當高,比如說高通的創始人就是康奈爾畢業之後在MIT做的博士後來留校任教。英特爾的話就是更具代表性,無論是戈登摩爾、羅伯特羅伊斯都是當時久負盛名的科學家。

如果我們借鑑美國的半導體相關的發展歷程也包括從1995年之後,1995年到2020年可能是美國的移動互聯網時代,2020年之後美國也進入到人工智能科學家爲主導的時代。所以科學家創業其實恰恰能夠誕生一些偉大的企業,但是這裡面有些前提,它的團隊當中在創辦伊始的時候一定要有商業化的團隊作爲核心的創始人,而且所佔的股權比例未必比科學家所持比重要少,甚至可能是更多。

我們看到現在很多科學家持股比例大概是在10%到20%,但是他不需要全職,本身在科研高校還有繁重的科研任務,但是他會將自己比較重要的在這個領域的產學研的成果交出來由自己的學生,他帶出來的博士生、研究生在產業界是摸爬滾打了十多年的時間,這樣的老少配是目前中國成功率比較高的一種模式。

比如商湯科技的創始人唐教授,還有優秀的企業家徐總,也包括大疆李教授,也包括目前人工智能時代很多的這類具有代表性的企業。當然還是體現出一定的成功範式,有科學家比較重要是在於全新的領域當中還是需要一些堅定的具有高技術壁壘的一些原創成果,但同時需要一些在這個市場更靈敏的市場化團隊,形成強強的組合。

所以客觀來講如果說是科學家親自作爲CEO下場,這件事情在投資人看來早期偏負面,當然這個也不絕對也要看具體的情況。整體上是偏負面的。

張煜:我的觀察是隨着科技的發展,科技含量越高的行業,可能高校去創業的成功機率就越高,因爲高校本來就是科研的發源地。總體上講有三種模式,一種是老師直接去創業,有很多成功的案例,但是因爲高科技企業需要大量的基礎科研投入,如果完全出來創業可能就失去了這些資源和繼續科研的條件,特別是初創企業創立早期階段,可能未必是一個非常合適的方式。老師創業有很多成功的,但是相對來講在國內不是主流選擇。

第二種是老師和學生配合創業,老師有科研和技術,學生一部分代表着老師的意志,一部分又有自己的執行力和市場等方面的綜合能力,這是國內現在比較通行的模式。這種方式要求老師科研能力很強,同時要求老師要有胸懷,老師作爲首席科學家可能有很多自己的意志,但是高校現在規定老師不能佔大股份,那麼他就要有很好的胸懷去容忍團隊的成長;學生的執行力要很強,綜合能力也要很強。老師有科研能力,學生更多是在市場能力、團隊能力、組織能力、領導能力上要有自己的所長。他們之間要有信任,信任非常重要,很多老師和學生在合作創業中途產生分歧,導致雙方不再繼續合作。

第三種模式是學生在校期間,學生直接在學校創業,在國外有很多例子,比如比爾蓋茨等等,都是休學創業。國內曾經在2000年到2010年的創業大潮過程中一度鼓勵這樣創業,包括老師停職創業,最後看起來成功率不是特別高。現在國內的市場環境、科研環境包括資本市場相對更復雜一些,要求學生具備更全面的能力。學生從高校退學創業非常不容易,成功的案例寥寥無幾,我有一個同學是成功的案例,他退學以後去了一家遊戲公司,公司上市後就出來擔任零一創投的合夥人,我腦海裡這可能是學生退學創業唯一成功的案例。

尚靜:我補充幾點,作爲學院派的基金我們天然會接觸到很多老師或者高校的一些頂尖的科學家,包括院士,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但是不是說所有頂尖科學家都適合創業的,因爲我們也用了8年的時間做成果轉化,也做過一些覆盤,可能不同的行業它的創業背景不一樣,對於做生命健康類的創業者來講,可能不只是說發了多少Paper,拿了多少科研資助,團隊可能還需要在大廠有些經驗,懂運營懂BD的一些人共同來創業。

對於半導體領域來說,如果是剛從學校畢業沒有接觸過市場,單獨來做一個創業可能難度就會非常大,因爲他對產業界是不瞭解的,對於市場的冷暖是沒有感知的,也沒有觸角的。

對於創業來說,科學家肯定在技術上比較有優勢,但是除此之外,她必須是有一個團隊來共同做運營的事情、商業的事情,把個人的短板給補足。科學家首先要對自己有認知,這個還是比較難的。因爲據我們瞭解很多科學家在某一方面很有成就,但是他如何對自己有一個比較好的認知,這個是很關鍵的。

第二,能夠接納別人,能夠願意分享,包括跟他的學生或者他的同學共同做這件事,我覺得這樣的概率會高很多。

這是我們的一些經驗。

蘇震:我也補充一下,無論是學院派的基金,還是非學院派的基金,基本的投資邏輯還是一致的,每一個項目不可能由單獨的長板來決定項目的一切。比如說某一個教授有一個很好的科研成果,大家就會認爲這個科研成果能夠變成工程化的產品,能夠走向市場,實際上從一個科研成果走到最後成功的公司,還是需要各種各樣各方面的特質來參與的。

剛纔您講到我認爲一個人,一個優秀的科學家,其實他很難同時具備各方面的能力,比如工程化的能力、市場的能力、管理的能力,所以歸根結底不是某個人或者某個學生,某個老師具備什麼特質,是這個公司能不能把不同特質的人有效地組織起來,這個是我們比較關注的。可能外面聊學院派基金都是科學家,但我們更關注的是投資的基本邏輯,每個項目它是由幾個團隊來完成的。

郭允驍:下一個問題,剛纔各位也有聊到,可能從學校裡面出來的人或者團隊,在面臨商業世界的時候,會遇到一些多多少少的問題。剛纔從人的角度說了很多,大家從投後的角度,有沒有幫他們做到一些跨越商業上面的瓶頸跟阻礙,也是一個非常值得探討的問題。

蘇震:所謂學院派基金,或者我們自己叫校友背景的基金,因爲在座各位我相信都是來自某個學校,你也有你的校友,我們比較關注校友之間的互相信任所帶來的投後能給予的這些幫助。

比如說我們北洋海棠基金除了我們有一系列的基金之外,我們還有一個組織叫創業知本社,我們會把我們的校友根據行業組織起來,然後提供賦能的機會。另外我們還在天津大學有一個宣懷學院,這是中國第一個由企業家擔任院長的創新創業學院,院長是校友會會長劉毅先生。

所以我們會認爲校友基金除了離學校近,能接觸到這些好的教授之外,同時它也擁抱着行業內的校友資源,如果能有效的把這些資源賦能給我們的創業項目,其實對每一個項目來說都可能是很大的幫助,特別是在現在的科創中國背景下。

其實像天大這種工科院校,我30年前來的天大,上天大的時候招生跟我說學校學生的最高成就是主管技術的副廠長和副總經理,現在叫CTO。其實今天的背景下,我們這些遍佈各行各業的CTO們,是創業項目很好的支撐,在這點上,我們基金除了提供資金的支持之外,可以爲我們的校友項目來提供行業上的各種支持。

尚靜:其實我們定位一直是很早期階段的一個基金,早期項目我們理解它不只是缺錢,其實錢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我們在給它錢之後,一直在堅持做一個全方位的生態。復容它不只是做投資,還有很多孵化平臺,而且針對具體的賽道、行業。

簡單講一下,比如說我們在上海有一個精準醫學的高質量孵化器,這些被投企業都在我的孵化器裡面。我們孵化器裡面所有的實驗設備、GMP車間全部搭好,科學家不需要在實驗室裝修及設備上花費很多,這些我們都全部弄好了。

另外去年我們也發起了一次復旦大學生物醫藥重大創新成果轉化基金,專門有孵化團隊,共同幫它搭建團隊的組建,包括商業的推進、相關的臨牀對接,相關的管理,幫它做前期的輔導工作,包括一些相關的管理人才引進,全方位的賦能,爭取降低轉化的風險,提高相關的轉化成功率。

這個轉化其實是風險極高的一件事,我們希望通過全方位的賦能體系,幫助這些科學家創業的項目,轉化不像之前一樣需要很長時間,稍微提高效率,提高轉化的成功概率。雖然這個風險還是有的,但是希望通過我們的賦能把這個風險降低一些。

張煜:學院派基金相對來講和學院的聯繫會比較緊密,我們在投前、投中、投後都有自己的一些特點。投前主要是Sourcing,因爲學院派基金近水樓臺,老師的科研可以去跑,去聊、去看,最早接觸老師的科研進展,同時因爲是基金,比較有產業和落地經驗,可以更好跟老師一塊去做落地,從科研變成實際的項目然後投資。目前學院裡面一半的教師,包括我本人都是在微軟工作過好多年,我自己在微軟工作超過15年。微軟系也是現在AI領域創業的很大一派,所以我們基金有很多Sourcing的獨特渠道。

第二,從投中的角度來講,我們有兩個委員會,一個是技術委員會,一個是投決會,兩個會都通過才能進行投資。技術委員會主要是學院的老師來組織,我們負責投決會。在技術判斷方面我們有很大的專家庫,因爲學院有大概40至50位世界級的科學家,遇到不同方向的項目時,就從專家庫裡面選出幾位相關方向的科學家一起判斷,相對來講技術判斷會更準確一些。

投後賦能確實比較難,對於學院派尤其難。我們實際上是一個早期的財務資本,卻承擔着中後期產業資本的功能。我們有自己的孵化器,孵化器的空間和算力都是免費的,我們提供了很大的資源支持,同時我們也在資金和產業落地方面幫助企業。

清華校友在各個產業界都有一些成功的大企業,包括上市公司,清華的校友組織總體上講給了很大的支持;微軟系的生態也很大,創業的各個階段都有相關的微軟系公司,其中上市公司有十幾個,我們跟這些企業建立了很好的聯繫,產業賦能是我們挺重要的一件事。

我過去幾十年在華爲任職過,也在微軟任職過很多年,我在微軟的時候負責生態建設,自身有相關的經驗,這是我們覺得比較有特點的地方。

林海卓:我這邊也簡單補充一點,其實前面幾位專家也都專門提到過,比較重要的是通過校友的紐帶能夠觸達到一些國內外大廠的優秀的工程師,也包括商業化的人,以這種校友天然信任的紐帶能夠幫助大家這些早期項目能夠物色到細分領域的專家,能夠加入到一起,甚至是找一些比較重要的合夥人,相對來說從校友的渠道,因爲都有一度人脈、二度人脈能夠連接到,這是一個能夠天然對於早期項目的創業能夠產生互信的一種高效的方式。

張煜:稍微補充一下,這裡面還有一個要素是人,我們工作有一大部分比例是幫助創業團隊補齊團隊缺口,這一點很重要。

郭允驍:剛纔都有聊到不管是從前期看人,還是到投後做些工作,都是回到投資的本意降低風險提高回報的主旨上,這邊簡短地補充下關於風險的問題,因爲其實各位作爲校友基金、學院派基金也好,跟被投之間其實是除了財務或者產業上的關係,還多了一層師出同門的情感上的連接。在我們看來,比如今年前段時間大家會討論到回購這種機構跟創始人之間的利益的不一致的問題,我想請教下各位簡短地聊聊這個問題,有沒有一些作爲學院派基金更好的解決辦法或者是不同的處境。

林海卓:其實關於風險我們現在也看到一些包括湖北省政府、廣東省政府率先在如何界定國有資產損失特別是在風險投資的門類上,哪些是可以豁免的,已經在做一些前期的嘗試,所以我相信大概未來三年之內這個問題大家如此關注的點,至少應該會有一些官方層面的解釋。因爲我們其實有一個重要的前提,早期的風險投資的確是目前所有的金融品類當中應該算是風險等級最高的一類,因爲他本身從基金的層面是無保底,無剛性兌付等相關的要求。與私募相比確實從過往國內外的早期投資經驗本身是形成這樣的統計學上的一些規律。

通過早期的基金可能未來有兩個方式能夠做些一些相關的考慮,一是說特別對於早期它具體的商業化前景不是非常明朗的時候,可能會設置一定的里程碑,這是在早期當中比較常見的一種方式,什麼時候推出樣機,什麼時候能夠去進行下一階段。通過設置里程碑和對應靠款的形式可能是比較合理的一種規劃。

另外一種是對應於同一個技術方向上不同商業化的嘗試,如果在其中一個方向上出現一些問題,在轉向其他領域的時候對於創始團隊其他的創業項目,其實對於早期投資人可以探索一種相對應的補償機制,這些可能也是要在後續的整個行業發展過程中來去磨合,因爲大家可能也知道現在主要的LP還是由政府端構成,這塊會有一攬子的對應的舉措。

張煜:風險肯定是有的,特別是早期風險很大,我們主要從兩個方面着手,一個是幫助企業拿到新的融資,資金是一道護城河,我們被投企業裡大概有一半以上是我們幫助拿到新一輪融資。二是幫助商業化落地,特別是去年經濟形勢不好,所以我們經常會問所有的被投企業一個問題:如果要融不到資,企業能活多長時間。我們在督促的同時,也幫助企業去做商業落地。去年我們幾乎所有的被投企業都有了自己的商業訂單。其中有兩項是比較關鍵的因素,一個是商業場景,一個是數據。在人工智能行業,大模型也好,行業模型也好,Agent也好,很大的問題就是曲高和寡,想落地並不容易。我們幫他們去找商業落地的場景,這是我們自己深挖產業認知的一部分。

另外一方面是找數據,人工智能企業的數據能力可能比框架、算法本身更重要,算法框架必須有好的數據去訓練才能迅速優化,一個初創企業要找真正的產業數據特別不容易,這一點也是我們給投後企業很重要的賦能,我們幫企業去找真實的產業數據,讓企業能夠在真實數據裡迅速優化自己的模型,能夠真正深入到產業裡去。

尚靜:這個問題也是無解的,早期項目風險是比較大的,因爲今年也出現了很多GP、對賭、回購,我覺得是因爲整個環境下行造成了擁擠的擠兌的事件。各個政府也看到了這種情況,也慢慢有些改觀,比如說廣東省政府現在對於國資出資包括天使基金這塊也做了一些大比例的出資,包括上海剛剛發佈成立未來產業基金,相關的存續期限,投資的一些標的,國家也看到相關問題。具體來講,我們也做了一些嘗試,包括剛剛講的里程碑的付款和一些對賭,我們不能要求一個早期項目做上市的對賭,本身從商業邏輯上也是不合理的,早期投它,希望在基金的存續期裡上市。除非是很明星的企業才能做到這樣的過程,現在整個增速和發展沒有像之前的經濟發展速度,我們也會做一些合理的milestone的要求。

另外是商業的可行性,我們通過共同努力來達到一個目標,最關鍵的風險還是項目投資前的相關風險。因爲風險投資其實剛剛康橋資本的傅總也講了,併購其實是存量,風險投資其實是看未來的,我們關鍵還是要基於對未來的判斷,選擇一些好的標的。風險不是風險解決,而是未來怎麼來把握,不要出現大概率的行業賽道的風險,這是最關鍵的事情。

蘇震:我就補充一點,早期投資本身就是一個最高風險的行爲,我們的方法是說在投項目之前儘量多的去評估風險,我不知道現在這些要求回購的事件是來自哪些投資機構,但對我們民營投資機構來說,早期投資比較少籤對賭,因爲本身就是非常高風險的,創始人也承擔了極大風險,我們還是願意一起承擔這個風險的。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在項目發展過程中能不能通過發展的方法來降低風險,而不是單純來控制風險,當你達不到目標的時候你要把你股份買走,我們可能還是更願意幫企業發展,降低他的發展風險。

郭允驍:最後一個問題,不管是在中國當下的技術或者科研的創新生態裡,還是在一級市場、資本市場裡學院派基金目前都已經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大家對於學院派基金未來在創新生態和資本市場裡的未來的路徑或者是更遠景的發展路線大家是怎麼設想的,我們這派基金未來會形成什麼樣的狀態?

蘇震:按照國家現在大的發展週期來看,因爲進入了要以科技作爲引領的發展階段,所以我認爲從長遠來看學院派的基金如果能有效地把高校的科研成果轉化成實際的生產力,我覺得未來應該是整個經濟裡非常重要的部分,這個趨勢是能看到的。

尚靜:我們覺得現在是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整個科技創新也是國家的重大戰略,未來競爭也是科技創新,高校和科研院所是創新的源頭所在。學院派基金在這方面有天然的優勢,高校和科研院所是做零到一的,科學發現,對於我們學院派基金應該抓住這個機遇,更好地做些轉化,把成果從一到十轉化,做好這件事,無論對於中國還是對於未來都是很有機遇和很有戰略意義的事。

現在雖然出現了一些困難,比如募資、退出的事情,但其實國家也是看到並在鼓勵做投早投小投專投硬科技相關的耐心資本的佈局。一句話:道阻且長,但是未來是很可期的。

張煜:既然叫學院派肯定是依靠學院、高校,充分利用好高校的資源同時配合高校的發展方向,每個高校的長項都不一樣,每個高校都有自己的重點學科發展方向,所以我覺得學院派應該緊跟自己的高校發展方向,可以獲得最高的回報同時也能支持學科建設。剛纔講到要投早投小,我們也是一直這樣認爲,時代呼喚耐心資本,也更需要愛心資本,學院派天然跟創業項目有信任基礎,我們不僅僅要對他們有耐心,還應該更多從最早的時候,甚至從科研階段就開始幫助他們去做轉化,幫助老師、學生能夠認識到產業中的實際情況,工程化怎樣去做,這些是資本擅長的,卻是高校老師不擅長的,高校老師擅長的是科研,兩者結合特別重要,我們不僅要扶上馬還要送一程,不僅僅是發現,而是要支持他們的發展並幫助他們落地。

自身還要有一定的邊界,最近一兩年高校資本像雨後春筍發展起來了,一半是需要,一半是熱鬧,看到自己學校裡有好項目最後收益的不是自己的,就搞一支資本去投,這種方式未必有長遠的打算,我覺得未來肯定還是要有自己的邊界,去投自己擅長的方向,不能過分求大,這是學院派基金的特點所決定的,產業的事要交給產業,自己要做好自己擅長的事情。

林海卓:從我的角度來說有兩點,一是比較有訴求的是今天的四位專家其實我們背後代表的是不同學校、不同學科專業的優勢,我們感覺大學之間特別是特別是風投的聯盟或者基金層面的聯盟,這種互動還是有點少。如果說每個投資人,比如說清華的投資人投資清華的項目,可能這塊沒有形成聯動,這種聯動一旦形成投資人的聯動他的指數級效應會非常明顯,比如說我們各個學科背景,因爲大家代表的是每個學校有自己的經營哲學,每個校友有自己的特質,其實他們交融到一起這就是一種文化的融合,大家形成互通有無,將整個大學的生態聯盟構建起來。

另外一點我也是覺得像中國的211、985的大學的孵化,其實應該在“一帶一路”的層面做些文章,事實上是歐美在和中國漸行漸遠,這是沒有什麼可以去藏着掖着的,這是事實。可能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這種困境會持續存在,國家層面的戰略是希望通過四大領域東南亞十國、中亞五國、中東19國以及非洲53國構成我們全球的南方聯盟,在這個過程中中國的985大學、211大學其實應該扮演引領者的角色。

我們在對外輸出的時候,中國頂尖科學家孵化出來的產品能不能在第一時間觸達到48億人口的“一帶一路”成員國家,而不僅僅是在國內卷,我們經常看到大模型火了一堆校友出來搞,這個火了大家一塊卷,可能這些投資機構投了這家,其他投資機構投了B,其實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大家抱團將中國優秀的產品輸出到國外去,這塊路徑坦率說幾乎爲零,我沒有看到在國內形成了一個很好的生態,基本上各家單打獨鬥,華爲很強比亞迪很強我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其實好像對於整個生態來說大家還是覺得出海很難,既然一提到出海大家都是說未來怎麼做,不知道。我覺得大學扮演這樣的角色是很好的,因爲天然我們通過“一帶一路”對東南亞各個國家的結合,我覺得兩點都相當於能夠擴展我們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