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同牀共枕的吸血狂魔,不是蚊子
第一次到南方的你失眠了。睡在隔壁牀的朋友翻了個身,你似乎聽到了“咔吱咔吱”的細微聲響,隨之而來的還有股淡淡的腥臭味。
隔天醒來,朋友抓耳撓腮,牀單上還莫名出現了類似鏽跡的污漬[1]。你心裡一“咯噔”,前幾天偶然讀到的“臭蟲危機”新聞敲擊着你敏感的神經——不會是攤上臭蟲了吧?
臭蟲是一種世界性分佈的衛生害蟲,家族成員約有75類,其中單方面想與人類親密“貼貼”的主要是溫帶臭蟲(Cimex lectularius)和熱帶臭蟲(Cimex hemipterus)。在我國,對寒冷有較強抵抗力的溫帶臭蟲,從東北、西北往南直至福建、廣西和雲南的廣大地區均有分佈;抗寒性差的熱帶臭蟲則只見於長江以南, 分佈在南方諸省的熱帶和亞熱帶地區[2]。
臭蟲的發育過程分卵、若蟲、成蟲3個時期 / Wikimedia Commons
和蚊子一樣,溫帶臭蟲和熱帶臭蟲也是一種以人類血液爲食的寄生昆蟲[3],但你可能從未在現實生活中和臭蟲打過照面,並且對它知之甚少。
臭蟲的身體扁平如紙,長度僅有4-5毫米,憑藉自己的身材優勢,它們可以巧妙地隱身在天花板、地板、牆壁、牀墊、箱櫃等的縫隙裡[2][3][4]。而臭蟲最喜歡的聚集地,還是你家的牀板或牀墊縫隙[5]。和人類朝夕相處了數千年的歷史經驗告訴臭蟲,人們會定期回到同一個地方睡覺。躲在牀墊縫隙裡的臭蟲,不僅很難被你發現,還能在夜間輕而易舉地靠近你[3][6]。
凌晨1至5點,抓住你正在周公後花園流連忘返的時機,臭蟲拖家帶口從白天的藏匿處爬出。你暴露在外的四肢、面部和頸部,都是臭蟲攻擊的對象。臭蟲一家用精細的針柱刺穿你的皮膚,一邊給你注射局部麻醉劑,一邊吸食你的血液大飽口福[3][7]。
臭蟲吸食血液後,身體脹起,可長達10.0毫米[3] / Flickr
臭蟲還具有很高的警惕性。吸血時,你即便只是無意識地翻了個身,臭蟲都會立刻放棄進食,以每分鐘1~1.25米的爬行速度,逃離“作案現場”[2]。所以就算你在半夜驚醒,也難以發現它們的行蹤。而第一次被臭蟲叮咬的你,一般不會出現明顯的症狀[7],即使手臂有點瘙癢,你可能只會隨口和朋友吐槽一句今年蚊子出現得真早。
具備善於隱藏、時刻保持警覺等優秀“特工”必備素養的臭蟲,又和你的生活作息有一定時差,這也難怪即使和它們同牀共枕了許久,你也毫無察覺了。
而且,一生所有階段都需要吸血的臭蟲[7],會對你進行連續而持久的騷擾。尤其對於溫帶臭蟲和熱帶臭蟲來說,人類的血液可是上上之選,只有在吸不到人血的情況下,它們纔會尋找其他動物的血液作爲“平替”[8][9]。
只要藏匿處沒有被發現,臭蟲每隔幾天就會花上5~15分鐘,在你身上以直線或鋸齒的形狀,連續完成至少三處的“三餐”式叮咬後,返回藏匿處,在那裡蛻皮、繁殖或者產卵[3][7]。
臭蟲通過暴力交配繁衍後代,雌蟲一生可產卵6~50次,產卵總數可達200~300個,氣候溫暖處,1年至少繁殖5~6代[2]。強大的繁殖能力,讓人們防不勝防,在澳大利亞,臭蟲的捲土重來就造成了高達1億澳元的經濟損失[10]。
臭蟲幾乎可以隱藏在任何地方,就連牆角的縫隙,都可能成爲它們的藏匿處 / 圖蟲創意
被臭蟲反覆叮咬後,你的瘙癢會加劇。在持續不斷的抓撓下,被叮咬處容易因破皮引起細菌或真菌感染,還可能會進一步出現哮喘或全身過敏反應[7]。
不僅如此,在長期被較多臭蟲叮咬的情況下,你不僅會焦慮、神經過敏甚至失眠,還比其他人更容易貧血[7][11]。在18世紀的英國,“別被臭蟲叮咬”(don't let the bed bugs bite)甚至成爲了一句廣爲流傳的晚安祝福[3]。
即使手腳勤快的你經常大掃除,讓臭蟲在你家中無處可藏,但你仍然會在醫院、酒店、公共交通工具等人羣密集的地方與它們偶遇[3]。
國內調查顯示,2016-2022年,在同一個鐵路局集團公司名下的列車中,被臭蟲侵害的車輛數高達94輛[12]。或許旅遊歸來的你還在高鐵上專心致志地P圖,臭蟲卻已經悄無聲息地鑽進你的外套或行李箱中[2],跟隨着你踏上回家路。
據韓聯社報道,截至2023年11月6日,韓國全國共收到30餘例臭蟲出沒報告,韓國官員懷疑,本輪臭蟲蔓延可能是由歐洲的乘客帶入韓國[13][14]。
公共場合和公共交通工具進行的定期消殺,是防治臭蟲的重要措施之一 / 圖蟲創意
這羣來無影去無蹤的臭蟲,不僅很難被發現,還由於對不同種類殺蟲劑具有的抗藥性[3],出了名難消滅。一項測試殺蟲劑對臭蟲防治效果的研究顯示,儘管在長達8周的時間裡,多次應用了大於5000ml、化學成分不同的殺蟲劑,也沒能將臭蟲完全消除[5]。在美國俄亥俄州的一家醫院,光是花在臭蟲治理的費用,就高達55915美元[15]。
不過,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減少購買二手傢俱的頻率,定期檢查並清理傢俱的縫隙處,出遠門回家後用熱水清洗髒衣物並設置60℃及以上的溫度烘乾[7][16],都足以預防臭蟲來打攪你的美夢。
參考文獻:
[1] 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衛生署衛生防護中心.(2023).臭蟲(有俗稱牀蝨或者木蝨).
[2] 王東,王永明,劉慧媛,彭文廣,張震 & 辛正.(2011).臭蟲的防治及展望.中華衛生殺蟲藥械(06),472-474.
[3] Mathison, B. A., & Pritt, B. S. (2021). Sleeping with the enemy: Everything you need to know about the biology, clinical significance, and laboratory identification of bed bugs. Clinical Microbiology Newsletter, 43(1), 1-7.
[4] 星島日報.(2008).牀蝨知多少.
[5] Moore, D. J., & Miller, D. M. (2009). Field evaluations of insecticide treatment regimens for control of the common bed bug, Cimex lectularius (L.). Pest Management Science: formerly Pesticide Science, 65(3), 332-338.
[6] Koganemaru, R., & Miller, D. M. (2013). The bed bug problem: past, present, and future control methods. Pesticide biochemistry and physiology, 106(3), 177-189.
[7] Akhoundi, M., Zumelzu, C., Sereno, D., Marteau, A., Brun, S., Jan, J., & Izri, A. (2023). Bed bugs (Hemiptera, Cimicidae): a global challenge for public health and control management. Diagnostics, 13(13), 2281.
[8] Doggett, S. L., Dwyer, D. E., Peñas, P. F., & Russell, R. C. (2012). Bed bugs: clinical relevance and control options. Clinical microbiology reviews, 25(1), 164-192.
[9] Reinhardt, K., & Siva-Jothy, M. T. (2007). Biology of the bed bugs (Cimicidae). Annu. Rev. Entomol., 52, 351-374.
[10] Doggett, S. L., & Russell, R. C. (2008). The resurgence of bed bugs, Cimex spp.(Hemiptera: Cimicidae) in Australia.
[11] Sheele, J. M., Pritt, B. S., Libertin, C. R., & Wysokinska, E. M. (2021). Bed bugs are associated with anemia.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Emergency Medicine, 46, 482-488.
[12] 侯鋒,蘭梗耕,朱德論 & 歐洪.(2023).2016—2022年旅客列車臭蟲侵害情況分析.鐵路節能環保與安全衛生(01),28-31.
[13] 新華網.(2023).韓國多地臭蟲出沒 政府加大防治力度.
[14] 界面新聞.(2023).牀蝨危機席捲全球.
[15] Sheele, J. M., Barrett, E., Farhan, O., & Morris, N. (2017). Analysis of bed bug (Cimex lectularius) introductions into an academic medical center. infection control & hospital epidemiology, 38(5), 623-624.
[16] 曼尼託巴政府.牀蝨情況說明.